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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月城的男人(2 / 2)




「哈哈哈!」



我不是留意天泽同学的表情,而是著眼于双脚与双肩的细微变化,接著她好像觉得很有趣而笑出声。



「嗯嗯嗯,我懂,堀北学姊。我很懂你的想法哟。不过呀~」



我不会奉陪她的文字游戏。



现在我集中所有精神,识破她的起始动作──



我不敢眨眼地算准时机,尝试配合她踏出的右脚;她高速逼近的左脚直击略高于我侧腹的地方,这点我依然在冲击与疼痛后才感受到。



「唔!」



我感受到痛得快昏过去且几乎快哭出来的痛楚,被踹飞在地上。



我的手臂根本无法防御,能做的只有护身跌倒。我在地面滚了两三圈,为了理解为何会变成这样而陷入混乱。



「你以为我是以柔道为主,对吧?想法真单纯耶~」



「呜、呜呜!……唔……!」



我忍不住按著被踹的右侧腹一带,同时闭上双眼。



我对于这样的剧痛,内心有一瞬间差点就要投降。



这下子我就是第二次体验到绝望般的强大了。



自从与宝泉同学对峙的那时候以来……呢。



这也是近期的事情。接连发生的话,我在各方面好像都快要失去自信了。



「今年的一年级生都是些不可爱的学生呢……」



「意思是说,去年的堀北学姊就和我不一样,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



我觉得这个问题是以刁难为前提,但她这番回应真的很刺耳。



即使类型本身不一样,但不可爱的程度我也不遑多让吧。



我双脚出力打算起身,身体就突然有股无力感席卷而来。



因为过肩摔与一发踢击,我比想像中消耗了更多体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虽然你好像认识以前的绫小路同学……」



我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这位天泽同学也和他一样拥有奇怪的强大力量。



绫小路同学在面对哥哥与宝泉同学时,都展现出自己一小部分的强大力量。



「我怎么可能告诉学姊这种事呢?」



「说得也是呢。你好像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回答的人。」



不管怎么说,对方能陪我玩,就是少数的好情报了。



她只是不让我过去绫小路同学身边,所以我要花多久时间都无所谓。但为了继续前进,我必须尽量避免自己受伤。



「该怎么说,我各方面都很失望呢。你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优秀喔?就是因为这样,绫小路学长才不会找你商量任何事哟。」



天泽同学的眼眸看著我,彷佛在窥视我的内心。



「你说想要帮助他,其实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待不被信任的自己。」



「……可能是吧。」



「我刚才也说过,凭堀北学姊这种货色,无法受到绫小路学长信赖。」



「即使如此,我也要听他亲口告诉我,而不是由你说出口。」



「这就是不解风情,你不懂吗?」



天泽同学完全不打算掩饰焦躁,靠近到我身边。



「栉田学姊还比较有看头哟。」



「栉田同学?这里为什么会冒出栉田同学的名字……?」



「站起来,堀北学姊。和学姊说话只会让人觉得不耐烦,所以我要划下句点。」



她像是在展现最基本的慈悲,延长时间让我重新摆好姿势。



既然如此,对我来说就不到最后都不能放弃战斗了呢。



我站起来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识破天泽同学的攻击。



虽然会重蹈覆辙,既然我只能这么做,就无可奈何。



「掰掰~」



天泽同学脚步轻盈地逼近我。



要接下来?还是要闪开?不论怎么做都一定不会成功。



既然这样,我至少要报一箭之仇────!



「啪」的一声,我耳朵旁响起拳头清脆的声响。



可是痛楚没有传来,我眼前出现一道影子遮蔽视线。



「你为什么……」



这名学生抓住逼近我眼前的拳头,没有看向我,毫不客气地说。



这娇小的背影是应该已经离开的伊吹同学。



「真痛……你打这什么拳呀?」



「接得好~你意外地登场,我有点惊讶呢。」



我无法理解状况且动弹不得,伊吹同学便转头瞪我。



「要打倒你的人是我。我不想看到你输给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一年级生。」



她说完甩开自己抓著的拳头。天泽同学再次与我们拉开距离。



「我是天泽一夏~请你记住我的名字哟,伊吹学姊~!」



「我记性不好。想让我记住的话,能让我留下足够的印象吗?」



「哈哈哈,好像有点有意思。」



「我来跟这家伙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你在说什么啊?为了赢过我,你在这场特别考试不是一直很努力吗?」



「你还不是放弃了指定区域?我就算在这种情况下逆转也没有意义。」



你就为了这种事情回来吗?──我吞下这句话。



「她强得让人难以置信,说不定你会后悔。这样也无所谓吗?」



「什么意思?你想说我会输吗?」



「她就是那么强的对手喔。」



「我可不打算输给伊吹学姊这种货色~」



「……哈,好样的。」



粗劣的威胁好像造成反效果,不小心惹毛了伊吹同学。



「就算你成功赢过天泽同学,中途打得太激烈造成警报铃响起,也有可能会退出考试──会出现你单独一人退学的危险。」



「这点你也一样吧?」



「咦?嗯,是啊。」



「我有自信比你更强。」



她说著就做出驱赶的手势,要我赶快离开。



「谁要跟我打?快点决定哟~」



「我来跟她打。」



「刚才快要输掉的家伙还有资格说这种话?你很碍事,快点退下。」



「这是我的战斗,和你没有关系。」



「你说的话根本乱七八糟喔?你是不是脑袋撞到,变得不正常了啊?」



「这──」



不行,半吊子的说服没办法阻止伊吹同学,但我也不能在这里把这件事交给她。



我硬是抓住伊吹同学的肩膀让她退到后面。



「你干嘛啦!」



「虽然我一直都说得很含蓄,但我就直说了──凭你赢不了她。」



「别开玩笑了。不要在我打之前就单方面认定。」



「这是事实。连我都束手无策,所以你不可能打得赢。」



既然她都发火了,那我就要澈底燃起伊吹同学的怒火。



「那我就要在你眼前证明──」



我对伊吹同学伸出左手臂。



「干嘛?」



「我不想输。倘若你要介入这场战斗,那你也要展现相应的觉悟。你来跟我同一组。假如有一方无法再战,那就脱离战斗,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防止组别退场。」



「你在开玩笑吧?为什么我要和你这种人!」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需要觉悟。你没有觉悟,就不要介入这场战斗。」



「真不爽……」



「不爽也无所谓。不过你要参加的话,我就会想要依靠你。」



「真是糟糕透顶耶。可是你被一年级搞到退学就不好玩了。」



我很清楚我们彼此的想法互相抵触。



可是,我们的手表还是在相叠的位置停下。



连结所需的时间为十秒。



天泽同学想要阻止的话应该也能阻止,但她好像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插图017)



天泽同学总是从远处观察我们的行为来当作消遣。



「这应该是个不错的作战方式呢。只要单独的人组成一组,就算有一人受重伤,也可以确实地避开退学的风险。」



天泽同学背对我们,静静地与我们保持距离。



她应该不是因为状况变成二打一,感到危险而退下。



她在相隔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们。



「但你有一个失算哟,堀北学姊。」



「失算?你究竟在说什么呢?」



「一个人退场也没关系,反过来说,就是我就算不小心毁掉一个人也没问题呢。」



她绽放出至今不曾展现过、宛如纯粹邪恶的灿烂笑容。



「惹你不开心啦?这样正合我意。」



伊吹应该切身感受到对手的强大,可是又好像有点高兴。



这时,连结完毕的信号声响起。



「从哪一个开始破坏好────呢!」



天泽同学助跑后就一口气飞奔,表情显得很激动。



她没有摆出任何架式,像是单纯要揪住人一样,往我们这边伸出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高声笑著,看起来既扭曲又异于常人。



目标会是我,还是伊吹同学?



依她看来,我应该是个可恨的对象,但最好别认为我因此被盯上的机率比较高。



「要上喽,伊吹同学!你往左侧!」



「不要命令我!」



伊吹同学尽管这么说,还是往左侧开始移动。



我也同时往右侧移动,确认来到我们身边的天泽同学的目标。



天泽同学笔直朝我们过来,似乎丝毫无意耍小花招。



她打算到最后一刻,都要让人无法做出判断吗?



既然如此,我也只需要好好辨别。



距离转眼间就因为双方开始行动而缩短,接著碰撞在一起。



我的拳头和伊吹同学的动作步调不可能一致,因此攻击时机自然而然地交错开来。



可是这并不代表无法得以轻松应对。



然而,天泽同学简直就像在做什么熟悉的训练,俐落地回避。



我们为了让她吃下连击持续进攻,丝毫没有停手。



「好,暂停~」



天泽同学若无其事地接招,并中断我们完全没有放水的攻击。



「这个一年级是怎样啊……!」



「就是说啊……」



我们肩并肩,上气不接下气地盯著眼前的天泽同学。



虽然我们这个临时双人组很不搭调,即使如此依然是二对一。



通常的话,压制对手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却是我们这方被压制。



这比想像中更加……不对,这已经超越了想像的范畴。



在我拥有的常识结构上,她看起来是无法识别的存在。



我们的惯用手遭到束搏。即使想要在这里随便使出踢击,感觉好像也会被反击。



「伊吹同学,别随便出手。」



「放开我啦!」



伊吹同学好像受不了被束搏的状态,她尽可能地弯曲柔软的身体,同时使出踢击。天泽同学彷佛在等待这一刻,她抓住伊吹同学的惯用手,瓦解她的架式。



「唔!」



「我不是说了要暂停吗?」



这个瞬间,我在被压制的战局上感受到难以形容的异样感。



力量差距分明──意思是天泽同学在和我们玩?



她从刚才开始,看起来就是以最小限度的动作在战斗。



倘若她在我们刚才单挑战斗时,也不是在等我恢复的话呢?



可是这个答案说不通。



因为她强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轻松压制我们才对。



我想到一个想尝试的战略。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暂时脱离这个状况。



「喝!」



我抱著失败的打算往她的身体探出左拳,却像伊吹同学那样被轻易挥开。



「来,重整架式喽~」



天泽同学俯视我们微笑后,再次与我们拉开距离。



「你自己还不是变得跟我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自己想变成这样才动手的……是为了重整架式。」



「居然找藉口,真是有够难看。」



只要看到目前的状况,任何人都会对我们两人指指点点吧。



「你瞧不起人的话,我就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伊吹同学站起来,就像是她一个人也要动手。我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



「你干嘛啦?」



「既然变成同组的伙伴,就要听从我的指示。你做得到吧?」



「啥啊啊?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你不这么做就没意义了。你应该十分清楚眼前的天泽同学有多强,只凭你或我,都没办法战胜。」



「就算是这样,要我服从你的指示我绝对不干。」



我在思考。



思考如何与伊吹同学相处是最适当的答案。



假如现在绫小路同学在这个场面上与我处境相同,他会怎么做呢?



就算只有这个场面也好,为了让原本合不来的两人携手合作,该怎么做才好?



「伊吹同学。」



「我不是说我不要吗?」



「我很清楚你和我水火不容。一年前无人岛上的小纠纷,导致我们变成现在的关系,但唯有一个部分我认同你。」



没错,毫不迟疑地做出现在需要做的事。



「你在格斗上的判断力不会比我差。不对,我认为你还稍微超越我。」



「啥,干嘛突然这么说?想靠这个吹捧我吗?」



「可是,你的战斗方式专门用于单挑,二对一还是我比较熟悉。我使用『合作』这个字,或许对你来说并不对。把你的强大力量借给我吧。」



伊吹同学听见这句话,稍微瞥了我一眼。



「你比我更强,但也不过是这样,其他方面的水准简直和我天差地远。你不擅长读书,也统筹不了班级,又没办法与人合作。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你这样就要自称是我的劲敌,要自我陶醉也该有个限度。」



只要惹她生气就会到此为止,但我不会中途停下这些话语。



「你也差不多该有所突破了吧,伊吹澪同学。」



「……这算什么嘛。」



「假如你照现在这样孤独地往前冲,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碰上退学的危机。」



「变成那样又没什么差。」



「那也意味著,你将会体无完肤地完全败给我,可以吧?」



「啥?」



「你在半吊子的地方退学,就不能说自己是我的竞争对手。」



「你要成长为可以威胁我的劲敌,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



「啊~知道了啦。我知道了,闭嘴。」



「我只会在这里听你的话,这样可以吧?」



「这样就很好了。」



「所以我该做什么?」



「就像刚才一样,同时对天泽同学发动攻击。可是命中是其次,我希望你去周旋,绝对不要被她抓到。还有,我也希望你可以持续不断攻击。」



「命中是其次?做这种事有什么用啊?」



「如果我预测得正确……这样子一定会出现胜算。我发出信号后,你就全力攻击。」



纵然伊吹同学不是很能接受,还是离开了我。



「作战时间结束了吗?那么该开始第二回合了吧?」



我们同时飞奔而出,分成左右两边接近天泽同学。



为了不被抓到,严禁太接近她。



在拳头好像可以碰到的距离,算准时机出拳。



当然,只要天泽同学没有任何应对,攻击就会命中。所以,就她的角度看来,任何攻击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损耗精力,会需要不断应对。



不能著急,保持冷静。而且如果感觉到危险,就迅速拉开距离。



虽然一个人的话大概没办法完全逃开,但就是因为她的注意力目前被分散至两个方向,这个作战才会有用。



还不能……还不能露出破绽。



必须在我们开始喘之前,快点、快点──!



因为我们持续危险的进攻,天泽同学流畅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



尽管表情本身依然带著笑容,但她很明显开始喘了。



「──就是现在!」



我为了不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全力朝天泽同学挥出右拳。



她直到刚才都能从容地单手阻止我们,现在却摆出防御架势。



虽然我的拳头被防御住,没有直击她的身体,但伊吹同学绕到她背后,蹬地后把拳头打向天泽同学转过去打算对付伊吹同学的那张脸。



天泽同学的身体因为初次命中的攻击而摇晃。



「喝啊啊啊啊!」



她大幅度弯腰,无法摆出防御姿势,我对她的腹部击出正拳。



天泽同学吐了口气之后倒下。



我在这个瞬间跨坐到她身上,为了让她无法起身,使她无法动弹。



「痛……刚才的攻击发挥效果喽……」



「唔,呼……呼……到此为止了,天泽同学……尽管我承认你很强,不过没有体力是你的致命伤。」



我戳中她这个让人意外到不行的弱点,成功设法逆转情势。



「哈哈,穿帮啦?我的体质很虚弱呢。」



尽管天泽同学被拿下,依然不慌不忙地稍微吐舌,笑了出来。



我无意间看见天泽同学的体育服,然后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体育服底下的肌肤稍微露了出来。



我忍不住抓著她的体育服,强行拉到肚脐之上。



「你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啊……」



严重瘀青的伤痕。看得见受到多次打击的痕迹。



这像是惩罚般的伤痕,与我只命中的一击正拳完全不一样。



这是她在开始战斗前受到的伤。



「我在和学姊们打架前,刚稍微打过一场架呢。」



这种程度的伤痕原本应该会让表情痛苦扭曲,甚至会对行走造成阻碍才对。



她却以这种遍体鳞伤的状态面对我们,而且以优势周旋于战斗中。



她不是没有体力。



而是一开始就一直在濒死状态下战斗。



她在比我更需要回复的状态下战斗呢……



面对这个真相,我都快要昏倒了。



以状态万全的天泽同学为对手,又能让她受到这种伤害的人物。



符合条件的人物中就算包括男生在内,我也只想得到宝泉同学。



「想知道我被谁打吗?说不定会是宝泉同学呢~」



宝泉同学的实力确实非比寻常没错。



他面对拥有脱离现实般强大的天泽同学,在互相周旋中应该也可以占上风。



可是,就算只是短暂面对天泽同学这种个性,也会看出一些事。



我不认为她会老实回答。



她终归只不过会对我提出一个我会接受的答案。



如果是这样──意思是说,赢过天泽同学的另有其人?



就算把学校全体学生套进自己心里,我也想不到可以接受的人物。



山田同学的话或许……不对,他这么做没有好处。



「不好意思,这让人难以相信呢。事实上到底是谁?」



「这个我不太能回答耶……唔!」



她不会错过我有所大意,看见她的伤势而动摇的破绽。



「欸,你在干嘛啦!」



「……是啊,我有点糊涂了。」



这绝无仅有的机会,天泽却在这种状态下溜走了。



「好啦~这样子状况就回归原点喽,两位。」



对方满目疮痍。即使如此,情势还是再次逆转。



老实说……我没有自信能再次压制住她呢。



可是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这时,她好像想到什么,走去自己的背包把平板拿出来。



「似乎结束了呢。状况变得有点有趣,不过好像已经到了规定的时间呢。」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到此为止了。你们要经过的话,就请随意~」



她这么说著,敞开至今顽强抵抗、不打算让我通过的道路。



这是什么陷阱吗?天泽同学在我无法如愿掌握情势的状况下走向某处。



「你要去哪里?」



「哪里?嗯~总之,可能先到指定区域吧~我姑且必须参加特别考试呢。」



不管怎么样,既然她退下了,我就要去确认绫小路同学的状态──



「啊,对了。我觉得应该不用去追绫小路学长喽。」



「……为什么?」



「意思是一切都结束了。觉得我在骗人的话,就过去看看吧?」



「──绫小路呢?」



面对这个疑问,天泽同学的视线稍微往下移。



「你要不要自己确认?不过,或许你只会后悔为时已晚。」



天泽同学好像真的打算折返,与我们擦肩而过。



他该不会已经被谁打败了?



「你要怎么做?要去追绫小路吗?你就是为此才和天泽战斗的吧?」



「没错。我要去追他。」



我都已经来到眼前了,如今不能未经确认就折返。



「那我也要去。」



「为什么?」



「你说绫小路有危险,那我就要在旁边看著笑他。」



「还真是坏心眼耶。」



我们赶紧重新背起背包奔向I2。



4



我跨越边界抵达I2,手表却没收到到抵达的信号。



一般或许会怀疑是GPS出现误差,偏偏这次发生这种问题的可能性很低。



这么一来,为了弥补手表的误差,我就必须尽量靠近区域中央吧。当然,截至目前为止的两个星期,我不曾体验过这种情况。如果把I2的岛屿前端就位在中央附近纳入考量,这就是一种必然了吧。他们打造出假使一之濑没来我身边,即使我一无所知还是能踏入并抵达I2的状况。



我慢慢步入不允许我逃走的路。



走不到十分钟,深邃的森林渐渐开始吸收光线,于是可以看见视野前方是一片蔚蓝的大海与青空。



就算到这里,手表也没有显示任何反应。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小海滩上,站著两位大人看向我这边。



一位是眼熟的某个男人──月城代理理事长。他一身运动服的打扮,看起来真的很突兀。



另一位则是一年D班的班导司马老师。



虽然组合很奇妙,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您采用了相当强硬的手段呢,月城代理理事长。」



我走在沙滩上这么对他说。



「计画实在进行得很不顺利呢。这是我可以做出的最勉强的选择。」



我重新回顾这次截至目前为止十四天的特别考试。月城很明显要把我引诱到这个I2的最后「圈套」。



不过我心里也有些在意的地方。



这个东北区域附近既没有指定区域,也没有课题,所以其他学生应该不会过来。然而,我同时也拥有放弃指定区域并前往课题的选择才对。或者说,我也可能会有和七濑或相同行程表的人共同行动的可能。



月城不可能单纯靠运气安排这最后的场面。早在昨天之前,我来到这里就已经是「注定」的未来。



七濑在我面前败北,接著我们个别行动;我潜伏在第十一名附近,为盯准前几名而希望单独行动;一年级袭击的时机与内容。



我应该可以当成一切都是月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所以,接下来我会怎么样呢?」



我视野边缘映入的小型船就这么开著引擎,随波起伏地停靠在岸边。



也就是说,他们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乖乖服从指示,与我们一起搭上船。」



「如果是绫小路清隆自主宣告要退出考试,事情应该会圆满解决。」



司马老师补充似的说。



「您认为我会选择乖乖搭上船吗?」



「确实。如果你会听话,我就不用特地来到无人岛了呢。」



「话说回来,我和司马老师在学校没有特别交集,但这也就是说,您是月城代理理事长那边的人吧。」



从他和我没什么交集看来,可见他或许是负责监视天泽的人。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他好像已经无意隐瞒这件事。



我在空无一物的东北方或许有点可疑,可是这里也出现了一之濑和南云的身影。他们在这种意义上也顺利地发挥了烟雾弹的作用。



不对,虽然不论如何都可以认为监考人员们都是月城的人。



不过乍看之下,他们都不像拿著危险的东西。



「只要使用武器之类的道具,要在这里压制你也很简单,但不巧的是你是商品。我的义务是把你平安无事地夺回来──所以,我判断会需要自己的拳头。」



站在沙滩上的月城对我露出无畏的微笑,轻轻展开双臂。



意思是如果我要在这个场面与绝境上抵抗,就会需要与月城互殴吗?



他们和七濑不一样,无论如何采取持续闪躲攻击的手段,似乎都不管用。



「所以为了避免退学,我就只能接受了吧。」



「没错。」



「可以的话,能够就这样放过我吗?我不会说暴力解决的这种方式不好,但我可是这间学校的学生。基于普通规则来想,您这样会是『犯规』。」



「或许确实是这样。可是绫小路同学,你即使在White Room中也是留下特殊成果的成功案例。即使在被局限的规则内战斗,也不会有什么敌人吧?你不觉得在这所学校里和别人竞争本身就很蠢吗?还是说,你开始对于当个山大王感到愉悦了呢?」



「如果是这样,这就会是辜负那个男人期待的进化……不对,应该算是退化吗?」



「不不不,倒也不会吧?White Room的宿愿就是掌握日本,进而掌握世界。既然你这个成功个体都会这样想了,那你进一步成长后,应该迟早会掌握世界,并沉浸于愉悦之中。」



话题从日本的小高中一口气扩大到掌握世界。



任何人听见这种梦话般的发言都只会嗤之以鼻吧。



恐怕我眼前的月城自己应该也非常怀疑这件事有多少可行性。



他终归只想忠于命令,淡然地完成职务。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这间学校并不怎么样喔。」



「这是当然的吧?毕竟依你看来,这间学校的水准是你幼年时期就走过的路。」



「只限课程的话呢。我总算找到自己在这所学校该做的事,以及想做的方向。我觉得在毕业前自己都可以好好享受,再说除了White Room之外,也有很多优秀的人。」



倒不如说,这里可以说是宝库,充满在White Room里绝对创造不出的人才。



「我可不打算对高度育成高中的学生们抱持任何否定喔。就像你说得那样,世界常常到处都有才能优秀的人,有时候也有人会在运动或学力上超越你吧。不过,重要的并不是这个部分,而是在各种状况下都会留下优异成绩,并且带领众人的存在。」



月城代理理事长稍微看向司马。



「南云同学和一之濑同学那边呢?」



「南云停止了动作,一之濑则已经远离,所以我想应该不用担心。」



我会阻止南云或一之濑当然也被计算在内了吧。



「另外有关预料之外的反应,天泽好像封住了那些动作。」



预料之外的反应?这周围并不存在指定区域与课题。



除了一之濑与南云,还会有谁靠近吗?



假如不相关的学生出现在这里,对月城来说会是件伤脑筋的事。



让那个非常规的人物停下脚步的人,好像就是天泽。



「也就是说,她也以自己的方式尽了礼数呢。」



「虽然天泽似乎和月城代理理事长并不同调就是了。」



「简单来说,她是『叛徒』。因为她是为了把你带回来而被选上的人才,却好像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你带回来。」



月城迈出一步,彷佛在表示该结束闲聊。



彼此一直浪费时间也不是好办法。



双方一点一点拉近距离。



即使如此,我们的交战距离目前还是相隔五六公尺以上。



司马老师为了不让我逃走,慢慢绕到我背后。



「你应该不会说二对一不公平吧?你好歹是White Room的最高杰作。即使这么做,我还是会有点不安呢。」



月城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怀著压倒性的从容。



我直觉地感受到:即使是一对一,他也十分有把握能与我对战,在这基础上选择要两人一起战斗。



这个架式固若磐石,他们完全没有像是尊严之类的坚持。



我移动视线看向停在海岸的船只。



就我这边看见的,船员只有一位操作员。



也就是说,就算他跑过来,我顶多只需要排除三位敌人就行了。



「放心吧,要与你战斗的只有我和他。」



他不是那么单纯的对手,我无法把这些话随意地照单全收。



根据他刚才的口吻,虽然他双手空空,但我也不能完全舍弃他偷藏携带型武器的可能性。



面对实力未知的成人,而且是特务级的两位对手,我在巧妙周旋的同时也必须提防有无武器、有无援军,以及其他不确定因素──这就是这样的战斗。



通常这个状况会因为需要多工处理导致脑袋过热,但我精神上没有混乱。



我从小就在不合理、不利的状况下,被无止尽地反覆磨练战斗。



人为了活著会下意识地进行不可或缺的呼吸,而这就与那个一样。



「您一副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的样子呢。」



「我的表情像是那样吗?」



根本不会存在显而易见的结果。



唯有在这里自己争取,才能开辟未来。



对手在占领前后方的状态下仍观察著我。



一般会想先下手为强,但我主动出击不是上策。



在我前后方就绪的不是学生,而是校方人士。



假如变成只有我动手,就会在战斗以外的场面上变得不利。



「你尽管知道先动手会利于自己,果然还是无法主动动手吗?真像你的作风。」



对于White Room教育方针应该有详细了解的月城如此分析。



「那么──我们就不用客气地开始吧,司马老师。」



呼唤名字的同时,两位大人同时开始步行往我靠近。



两边都像是在练习将棋似的,冷静从容地缩短距离。



司马绕到我背后,气息与脚步声同时消失。



月城从我前面走来,我们的距离只剩七步、六步、五步、四步──



我微微蹲下,闪避司马老师从背后为了抓住我的脸而伸来的双手。



果然先从背后动手。



月城在我回避的时候从前面伸出手臂,像司马那样来抓我。我翻滚到沙滩闪躲,接著起身奔跑逃离追击。



沙尘随著海风飘起。两位大人都静静盯著我,没有急著追击。



对方也一样在观察情况。



他们打算从我实际做出的动作,推测出他们在数据上不会得知的本领。



我的脚陷在沙子里。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好像应该早点脱掉鞋子。



他们在毒辣的太阳下再次迈步,缩短方才拉开的距离。



我把脸和身体面朝他们,维持相同的距离向后退。我背对著海逃出柔软的沙地,确认立足处的同时避免被他们绕到背后。



「虽然这是最标准的做法,但能不能说是正确答案就难说了呢,绫小路同学。」



尽管敌人不会在我的背后,但我的退路会相对变得狭窄。



当我退到再往后一步,海浪可能会打到我的位置时,月城和司马接近我。



他们伸出的手臂果然想要抓住我的身体。



似乎还不打算打我,对我造成损伤。



「你还真会逃耶。」



两人加快动作,我的闪躲空隙一口气被夺走。



我在单脚退到会踩到海水的最勉强距离后,忍不住逃离那个地方。



「唉呀?你已经放弃靠大海来防守背后啦?」



对方著急的话,也容易产生失误。



司马与月城在我思考这种事情时也踩著沙子往我这边靠近。



假如我在目前二对一的情况下被逮到,游戏当场就会结束。



四只手臂一直持续交替伸过来,现在的状况只要有一点破绽就会完蛋。



我试著开始奔跑并拉开距离,他们则没有离开,而是持续对我展开追击。



在这种地方四处奔逃,也只会不断消耗体力。



他们的目的显然是以炎热天气与恶劣路况来磨损我的体力。



我中途放弃逃跑,决定活用身体最大的弹性,让前方的左脚用力踏著沙子,转身回去对我正后方的司马动手。



「唔!」



面对我意料之外的动作轨迹,司马的动作有一点僵硬。



我以左手交织佯攻,右手瞄准胸部;但司马发现危险后,便不慌不忙地与我保持距离。



这是他比起可以抓住我,会更优先闪避的证据。



「唉呀──以我们两个为对手,你的应对还真是出色哪,绫小路同学。」



我闪避双方的攻击并试著反击,但是并没有打得很漂亮。



「可是人的体力有限。你也要差不多要开始喘了吧?」



「月城代理理事长,您真的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呢。」



「我的工作就是率先做别人不喜欢的事。」



这种战斗方式既不乾净也不骯脏,目的就纯粹是为了把我抓回去。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意义地耗费体力。



就我目前获得的情报,月城与司马在战斗上似乎还是有一些实力差距。



月城相比司马,能力是四比六,可以知道动作的俐落度还是司马比较强。



虽然我直觉上觉得月城更胜一筹……



总之,我应该警戒的比例从五比五稍做调整。



我以为他会把背后交给实力较低于自己的司马,结果却相反。



这种战斗方式是要让我出乎意料。



这么一来,我会想要先盯准较弱的月城,但他的实力仍旧非比寻常。



这件事情的难度很高,没办法轻易地办到。



倒不如说,假如月城发现我已经分析完毕,恐怕也会意识到自己要防守。



我要不让他们识破自己发现他们的实力差距,并一击打败司马。



简单来说,我抱著误判的打算,从他们那边各接下一击。



他们还没打算扁我的现在就是机会。



运气好的话,也可能只有我单方面地造成伤害。



而且让司马无法起身之后,立刻一对一应付月城。



思考时间大约是一秒。他们两个以同样的速度对我发动攻击。



然而,我以为要来抓住我的那些手,却转换成拳头紧握的拳击。



被识破了──



他们识破我打算转守为攻。假如我直接打过去,双方都会受伤。



既然这样,我就要用更强大的攻击──



我为了和背后的司马互换伤害,开始注意自己的后方,却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我的脖子感到一阵寒意而被迫中断反击。



我从月城身边逃离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的闪躲。



司马随即猛挥过去的拳头,声音冰冷地传来耳里。假如我贸然地回应、互换伤害,或许就会停下脚步。司马的攻击无庸置疑拥有与我同等级的威力。



不对,比起这件事……



我侧身看看月城本来应该比司马更差的动作,结果却比我预想得快了两级。



「……你果然是个不能大意的对手啊,月城代理理事长。」



我在攻击逼近眼前时避开,睽违数年第一次在战斗中冒冷汗。



假如我没有相信直觉,事情会变得怎么样呢?



我不只会吃下司马的一击,或许还会毫无防备地受到月城的攻击。



我预测月城是四、司马是六,本身就是对方在战略上营造出的假情报。



他们故意保留实力,并做出超越我戒心的攻击。



「我本来想靠刚才那一招把你拿下,但你的反应速度不是普通人的境界。」



我没有舍弃这种可能性真是帮了大忙。



眼前的月城实力不如司马的不自然感。



可以说只有这点帮助了我在最后一刻拉起戒心。



这两人都很谨慎,而且尽量避免做出冒险的行为;但如果判断有益处,仍会果断地冒险。



情势好像是我稍微不利──



就算打算先打倒其中一边,另一边也会在巧妙的时机过来掩护,我很难好好击中。他们让人难以想像是临时组成的双人组。



「分析得顺利吗,绫小路同学?」



战斗才开始两分钟多。



虽然我已经试过各式各样的模式,每一种都缺少决定胜负的一击。



「如果是像小孩子那样,单纯力量互碰的打架,你应该很容易应对吧。可是,我们大人会为了不败北,毫不犹豫地采取最妥善的策略。即使这样很粗俗、肯定很不帅气也一样。」



对于我的想法,月城也料到百分之九十九。他的战斗方式既果断又精确,而且不会让人揣测自己的想法。不对,应该说就算会让人揣测,也不会泄漏真实的状况。姑且不论现况下,我欠缺关键的一击。如果情况就这么恶化下去,我好像也得背负相应的风险。



「月城代理理事长。」



至今一直都寡言应对的司马,打破这个情势不利于我的胶著状态。



月城被呼唤名字后,好像也马上察觉到异状。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事。



「代理理事长大人和导师大人,你们在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对学生做什么呀?还请你们务必告诉我。」



是名没有受邀的访客。



「我记得你是──」



「她是三年B班的鬼龙院枫花。」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指定区域被选在这个I2的应该只有我。



「你看来也不是什么误闯的小猫呢。有什么事吗?」



月城暂时收起战斗架式,以平常的语调询问。



「其实我不久前都在大树背后观摩情况,但这种二对一的情况,我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于是就像这样跳出来了呢。」



月城和司马当然不可能没有察看GPS反应。



「这或许就是原因了吧?我的手表好像因为意外而故障了。」



鬼龙院这么说并笑出来,让我们看表面碎得澈底的手表。



「眼前有多位校方人士,因此我想请教一下,这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手表坏掉也只有得分功能会关闭,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当然没问题。话说回来,这场考试还真是手表故障接连不断呢。」



月城面对异常的存在并没有显得慌张。



一般而言,被其他学生撞见就应该会收手。



然而月城明白这里是最后的机会,他果然不会罢手。



他应该只会把鬼龙院写入应该排除的清单里。



「绫小路,我做了多余的事吗?」



既然教师与学生扭曲的战斗都被她看见了,掩饰就没有意义。



倒不如说,我应该要有效地活用现在发生的这场意外。



「这就要视事后的结果而定了呢。我可以当作你愿意帮忙吗?」



月城非常强大。这种由经验与技术累积而成的战斗风格,我可以断定就算在我过去的记忆里,他也算是顶尖的强敌。



「当然。虽然不清楚缘由,做学姊的保护学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鬼龙院这么说完站在我隔壁,接著便笑了出来。



「可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看到你昨天为了躲避一年级而四处奔逃,对此很感兴趣,本来打算要问你。我觉得要是被你逃走也很尴尬嘛。」



所以她就特地破坏手表,为了不被我发现而接近我吗?



「幸好好奇心赢了。因为就结果上来讲,我得以加入这种非常有趣的发展哪。」



不过,我只确定这通常会是不可能的展开。



「司马老师,她就交给你应付了。」



「就我所见,代理理事长和司马老师的实力好像相当不得了。虽然不知道我能派上多少用场,但恐怕撑不了多久吧。」



鬼龙院这么说著并站在我一旁,就开心地架起拳头。



「如果能把他拖住一两秒,那我可是会非常欢迎喔。」



「讲这什么话,我至少会撑个一两分钟给你看啦。不过绫小路,你就不能摆出更加像样的姿势吗?」



「像样的姿势吗?」



「那个散漫的表情也很不像样。试著架起拳头,营造出一决胜负的气氛吧。」



我完全没想过会在这种场面上被别人说出这种话。



然而我被鬼龙院莫名地施压,无奈之下试著做出那种姿势。总觉得好像会在连续剧的打斗场景上看到。



「……怎么样?」



「呵呵,这种地方还真是笨拙耶。不过算了,先算你有达到最低水准。」



鬼龙院贼贼一笑,同样重新摆出战斗的姿势。



「你有打人的经验吗?」



「我可是淑女喔,怎么可能会有呢?」



「……真假?」



「别担心。因为我才想著要尝试打一场架呢。」



我们彼此拉开距离,转移到明确的一对一。



「来做个了结吧,月城代理理事长。」



「对手只有我的话就能赢──你是这么判断的吗?」



月城挂著平常那张连从容和迫切都不会让人感受到的笑容,并且摆好姿势。



(插图018)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你在一对一的真正实力。」



我把挡在眼前的对手当作平起平坐的敌人迎击。



否则,被算计的就会是我这边。



可是我还是要在一分钟以内分出高下──要在鬼龙院被司马压制之前解决。



我避开月城无声无息发动的攻击,把左拳击向月城的脸颊。



「唔!」



我击出时而强力、时而和缓的刺拳,以及敏捷的拳击。



由于我只专注在击中,每一发的威力都很小。



不过月城的笑容也因为我反覆命中而渐渐淡去。



我瞄准鼻梁。即使伤害微小,被击中仍旧会启动存在于人体内的机制。



──那就是「眼泪」。



不管是谁,只要鼻梁被击中就会诱发眼泪。



比起感到疼痛,眼泪会先流出来,最重要的视野就会被剥夺。



不论是大人或小孩,还是年轻人或老人都一样。



月城的视野恶化后,我以上钩拳猛击他的下巴。



月城抬头看向天空,他大概咬到嘴巴里面了,嘴里喷出一点鲜血。



「真不知道睽违了多久呢。」



月城擦拭唇上挂著的血,毛骨悚然地微笑。



「考虑到在我眼前的是高二的小朋友,我承认。你无庸置疑就是最高杰作。」



在我目前交战过的对手中,月城无疑也是顶尖的强者。



我也非常理解月城判断自己可以在单挑上赢过我。



「我原本很不喜欢粗暴的行为,但现在实在开心到不行。」



月城感到有趣似的笑著,再次摆好架势。



然而他没有马上动手,而是一步一步往后退。



虽然也能理解月城在争取让司马压制鬼龙院的时间……



他一点也不激动,而是打算冷静地抵达胜利的道路。



月城只有那么一瞬间看了一眼脚边的沙子。



我毫不在乎地接近他,并把力量灌注于右拳。



「表现得真精采──!」



我扭动身躯一般向月城的上半身用力挥出一拳。



几乎以最强的威力命中。然而,尽管如此月城的笑容还是没有消失。他就算架式瓦解,左手还是紧握地上的沙子,并把沙子往我这方撒。



而且他利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更加戳入开了一个洞的沙滩提起来。



即使那记像上钩拳般举起的右拳直击而来,在他无法如愿摆好架式的状态下,根本不会造成伤害。不过,我没有正面吃下右拳,而是在甩开他的手臂后立即抓住他的右臂,停下他的动作。



「唔──!」



月城到现在才首次失去笑容。



在我视线前方,月城的右手紧握电击棒。



「你为什么会知道?」



「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喔。可是,因为你不知为何在这种不能露出一丝破绽的状态下,往下瞥了一眼像是在确认脚边的动作,对此我有一股异样感。如果你的目的是靠沙子剥夺我的视野,可以不用特地确认脚边。」



左手抓著沙子撒向我这边时,他的注意力也在其他地方。



「再说你看似故意承受我的攻击,这点我也觉得很不自然。」



既然实力旗鼓相当,我们彼此需要改变情势的走向。



「可以的话,我原本并不想冒这种风险呢……我本来想要把这个当作保险手段,但你的实力让我感到焦躁。」



他松开右手,电击棒一头落下,插在沙滩上。



「好啦,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我已经受了重伤……」



司马在我视线前方,从鬼龙院背后束缚并勒紧她。



这时,月城代理理事长举起手并往某处打了信号,于是停靠的小船操作人员拿著某物开始试图上岸。很明显,他是万一月城他们自己败北时的最后王牌。可是这点我也和他们一样。



「很遗憾,时间到了喔,月城代理理事长。」



小型船突然停止上岸准备,发动引擎丢下代理理事长他们急速出发。



理由应该是看见海上来了另一艘小型船。



「……真令人惊讶。你是怎么把船叫来的?虽然这很理所当然,不过我已经预先安排好了呢──万一你去依靠校方,我也能阻止。再加上,我以为你会避免让学校知道。」



「很简单。您仔细看小型船就知道了吧?」



仔细一看小型船,可以在前方看见真嶋老师与茶柱老师的身影。这下月城也懂了。



「如果我向学校报告二年A班与二年D班的学生在I2倒下,并且状况危急呢?这件事再怎么样也不能轻易压下去。我在不久前的事件上,也确认赶来救援的人选会包含班导在内,所以知道真嶋老师和茶柱老师都会赶来。」



这是学校订下的规则,认为单纯看一眼就能辨认身分的班导是最适合的人选。



倘若听闻是二年A班与二年D班,就算学校不愿意,也只能让导师同行。



假如是状况紧急,便没时间逐一确认GPS。只要其中也包含手表似乎故障的情报,即使那里不存在GPS反应,老师也绝对会前去确认。



「如果学校先检查全体学生的GPS,不是有可能变成救援不来的状况吗?」



「不会。目前地图上就有二年A班与二年D班各一位学生的手表GPS反应消失。倒不如说,这么做的可信度还会增加吧。」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争取时间,并让事态如此发展,所以一开始就算很清楚对自己不利,也要倾尽全力逃跑呢。」



「半吊子地威胁一之濑就是个败笔。您要做的话就必须澈底处理。」



结果月城给了我机会,在来到这里之前向坂柳寻求协助。



「别看我这样,立场来说我也算是圣职人员喔?我做不出那种危险的行为。」



月城说出这种不知是真是假的话,然后笑了出来。



「这场考试的规则利用手表限制位置,反而在很多地方带来了坏处呢。」



司马彷佛服从死心的月城,立刻松开鬼龙院。



「……呼。你帮了大忙喔,绫小路。我根本打不过,但我真的觉得很有趣。」



接著她像是让身体休息般单膝跪地。



虽然是以斜眼观察,但我看见她和司马的战斗。尽管一直处于防御,真亏她能坚持过去。



她理解对手明显更为强大,所以没有勉强自己,只是努力停下他的脚步──而这部分带来很大的影响。



如果与状态万全的月城战斗,而且连司马都参战的话,我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那艘船不久后就靠岸,真嶋与茶柱走下船。



向坂柳借来的对讲机直到最后一刻都派上了用场。



「您可以承认是我胜利吧?」



「我暂时也不得不承认了吧。」



月城在现状下应该没有推翻结果的底牌。



只有我的指定区域有所改变,也是一旦追究就必定会露出马脚。



「你的得分在很微妙的标准上,但应该勉强算是没问题吧。就我来说,既然这件事已经公开,一旦你进入倒数五名,就免不了会发起抗议哪。」



「别担心。我认为我有以自己的方式在观察安全线。」



「看来我的关心是多余的呢。那么,我就暂时收手吧。」



「暂时吗?真希望您别继续做出暴力的体力活耶。至少我认为这样违背这所学校的理念。当然,倘若您要在规则上考验我的打架强度,这应该是值得欢迎的一件事就是了。」



月城代理理事长的笑容没有消失,看著下船后走过来的真嶋与茶柱。



「最后请让我问一件事,月城代理理事长。您是认真想让我退学吗?我认为制约的确很强大,但换作我是你的立场,会准备更确实的办法再执行。」



我不觉得自己眼前的男人愚蠢到想不到那些方式。



「你太抬举我了喔。我是服从上头的指示,尽全力想让你退学。不过结果并没有实现,而是像这样倒在你面前。」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月城这个男人果然深不见底。



虽然不知道他刚才那番话有无虚假,但我似乎应该认为他别有目的。



「可以麻烦你转告天泽同学一件事吗?」



「说吧。」



「天泽一夏不断违背命令,我要为她打上失格的烙印,她已经没有应该回去的地方了吧。你告诉她,不论是要继续留在这间学校还是决定离开,都随便她。」



这是真的吗?真假参半?我从月城身上看不出这点。



即使承认败北,也丝毫没有透漏出自己的根基有所动摇。



纵然天泽真的舍弃White Room,我也不觉得这件事会就此结束。



我只确定一件事。



就是我不觉得White Room的事会就此一切平息。



之后还会发生某些事件。没错,目前就是让我这么想。



「请你挣扎到最后一刻吧。」



月城慢慢起身,死心似的举起手并靠近真嶋他们。



「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是在和绫小路同学闲聊。」



「您认为这样就能了事吗?」



「什么了不了事,这是既定事项,你们教师没办法抵抗。倒不如说,我还更希望你们感谢我没有抵抗呢。」



我看著真嶋老师点头回应,表示这样就可以了。



「那么我们就撤退吧。毕竟学生们的特别考试还没有结束。」



我确认大人们往船的方向前进后,看向鬼龙院。



对付司马好像让她精疲力竭,她坐在沙滩上单膝弯起凝视大海。



「刚才真是精采耶,绫小路。」



「哪里,鬼龙院学姊面对司马老师也很厉害喔。」



「看完你的战斗后,就算是客套话,我也不敢当呢。啊啊,放心吧,我没打算把你的事告诉外人。但我会想问你各种事喔。」



虽然我没料到会被人看见,可是好在对方是鬼龙院。



「我有一些很复杂的家庭状况,就只是这样喔。」



「复杂的家庭状况啊?这好像不是我可以随意深究的事。」



鬼龙院起身轻轻拍掉屁股沾上的沙子后,就往森林的方向迈步。



我和鬼龙院从I2出发并回到I3时,已经不见南云的踪影。



取而代之,我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学生们。



那两人一见到我就面面相觑,并感到惊讶。



「这个组合还真罕见耶,堀北。你居然与伊吹走在一起,今天要下冰雹了吗?」



「……你没事吗?」



「没事?」



「呃,没有。我以为你可能与谁起了争执。」



这次换我和鬼龙院对视,几乎同时否认此事。



「没有呀,前面也没有任何人在。」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这两个星期满累人的,所以我在没人看见的海滩边看海边休息。」



「真是从容耶。毕竟是你,你应该有赚到最基本的得分吧。」



为什么鬼龙院学姊会在这里?──她露出这种视线。



「我发现翘掉考试的学生,所以把他带回来。为了叫他到最后都要认真考试呢。」



鬼龙院学姊这么说完就轻拍我的背向前走。



「那么考试结束后,船上再见啦。」



堀北站在我隔壁,再次轻声传来确认。



「真的没事吗……?」



「你是指什么事?」



「我……只是好像有这么听说。再说还有一张小纸条。」



「纸条?」



「没有,没什么,别放在心上。全是一些我自己也还没弄清楚的事,我自己稍微调查过后再跟你说。」



虽然我很好奇是什么事,但有关I2的话题,我不希望聊太久。因为我也不能把与月城的事告诉她。



「比起这件事,你和伊吹怎么会在这里?这附近没有课题吧?」



堀北制止打算说些什么话的伊吹。



「伊吹同学和我挑起比赛,所以我们在确认彼此的分数。因为你的GPS在奇怪的地方,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状况。」



「我就先当作是平手了。」



「……怎么会是平手?分明就是我赢了吧?」



「那是误差喔,误差。」



「不管是不是误差,只要超过一分就算我赢喔。」



虽然我搞不太懂,不过堀北和伊吹的感情好像因为这场考试而变好了……吗?



于是,无人岛考试不久便迎来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