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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策略(2 / 2)




南云的威胁。



一切都只是过程之一。



我在一连串的事件里想知道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栉田桔梗握有的情报的质与量──为了让她退学,我要确认这些事情。



就算我概括地说要让栉田退学,可是弄错做法的话就会很麻烦。



我必须先推测出她持有的炸弹威力。



栉田拥有压倒性的资讯网。



她对那些资讯所做的彻底调查。



以及从谁那里听见什么谣言、那些谣言有多少人知情。



她对学生性格或特徵的掌握度高得吓人。至少在「在校内掌握情报」的意义上,我可以断言一年级里没人超越栉田。



这是栉田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让别人认可自己是崇高存在所培养的卓越能力。



「原来如此啊……」



「有没有派上用场?」



栉田刚才说给我听的情报,当然不是她所知的一切吧。



「我想从C班选出本堂还有佐藤,散布这两笔消息。」



「可以吧,佐藤同学讨厌小野寺同学也算是众所皆知了呢。」



这就表示有天传到小野寺耳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吗?



「虽然我的个性很糟糕,不过你最好先记住女生都是这样会比较好哟。」



栉田说完就掏出手机开启聊天程式,里面有我无法相比的朋友数量,以及密密麻麻建立出的群组数量。



「例如,这是我们C班一些女生创的群组A,这里不是有六个人吗?可是其实还有另一个相同成员创下的群组B。顺带一提,没加入群组B的是一个叫做宁宁的女生。」



森宁宁──她是惠那群人的其中一人。



「表示森也被人讨厌吗?」



「没错。如果群组A是表,群组B就感觉是里。她们偶尔会互讲宁宁的坏话。我当然不会做出冒失发言啦。大家就算表面上笑咪咪地友好相处,背地里都会讨厌某人,而且互骂对方都是很稀松平常的。总之,这种表与里的群组不是只有一两个,光是我知道的就存在好几十个了。」



栉田好像是因为说出平时不能讲的话而满足,她接著站了起来。



「时间也晚了,我就回去喽。契约的事情接下来还请多指教呀,绫小路同学。」



她在玄关穿上鞋,就这样直接背对著我说话。



「栉田。」



「嗯?」



「你今天真是帮了大忙。」



「不会,不用谢。那么,晚安,绫小路同学。今后也请多指教哟。」



我原本有机会询问她接近南云的事。



但我刻意不提及那件事。



南云和栉田有交集的这点。这是偶然诞生的产物,我必须利用。



于是,我便以栉田的情报为基础,开始准备即使困难也要散布到各班的「谣言」。



1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我决定在这天处理在午休、放学后都会一直尾随我的桥本。我预计惠会送我情人节巧克力,所以决定要利用那点。



如果惠要给我巧克力的话,就会是在早上或傍晚之后,要上课的白天是不可能的。她才刚跟平田分手,应该也不能在书包里放进巧克力吧,说起来光是有送礼对象就会是一场大骚动了,所以我才会故意在十三日晚上关掉手机电源。



虽然她应该没有贸然来接触的可能性,不过,这是为了我可以不用说出早上不方便的藉口。我在跟她见面时的态度必须很自然。



这也是桥本会对尾随上得不到重大成果而著急的时候。



所以我决定主动给他「有某些隐情」的提示。



那就是跟惠密会并收下情人节巧克力。我会把碰面时间指定在五点,是因为通常桥本尾随我再短也会持续到六点左右。而桥本今天果不其然也在盯著我。他在大厅的监视器上监视著我出来。



这是在他的尾随行动中,首次出现让他感到费解的接触机会。桥本大胆地直接接触我们。不过就算他不来接触,只是在远处看著,结果也会一样。



我频繁地跟别人联络,桥本得到对象或许就是惠的答案便已心满意足。



隔天之后桥本就不再跟踪我,并把心思切换到为自己的期末考做准备。



然后,在我变得可以自由行动的这天。



我把从惠那边收到的巧克力放进书包,并且在这种状态下前往学校。



我在图书馆接触了椎名日和。当然,大部分话题都很无关紧要,而且与书籍有关联。



不过,正题在于其他地方。



这是预定在明天流出的无数「谣言」的铺陈。



A班除了一之濑的谣言之外,可能还打算做些什么。



我决定洒下那样的种子。那颗种子将在几天后开花。我刻意把动不动就打架的石崎和伊吹选作谣言对象,营造出一触即发的局势。这只算是附赠。就算没发展成那样,应该也没有那么大的差别吧。



重要的是之后要在何时,以什么方式把谣言写进讨论区。



我跟握有那项关键的人物接触。雀屏中选的就是桐山副会长。



他是以南云垮台为目标的二年B班学生。



我和日和在图书馆聊完天,就在没有人烟的校舍与桐山见面。



接著毫无隐瞒地说出一切的计画。说出为了拯救一之濑的战略。



「原来如此。然后你是叫我从我的手机写进谣言吗?我根本不会有半点好处。」



「没那回事。桐山副会长也是有好处的。透过这次互动,我和你就会产生一道关系。因为要是我都只等你行动,我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有所进展。」



事实上自从双方认识以来,桐山就没来做出什么指示。



「那当然。因为我相当怀疑你的能力。」



「嗯。所以首先不是要让我卖人情,你就让我欠个人情吧。万一情况变得让你很伤脑筋时,你应该就比较好来麻烦我了吧。再说对你来说,在讨论区上写入谣言也不尽然都是坏事。」



「……怎么说?」



「对学生会来说,一之濑帆波也是很重要的学生,失去应该会很可惜。如果可以藉著从讨论区散布谣言把学校卷进来,这样也会通往保护那个一之濑的结果。」



「可是,如果我写下会把一年级卷入的谣言,那也会关系到学生会的信誉问题。」



「其中有什么地方会是问题呢?」



「什么……?」



「学生会信誉降低,南云学生会长将会比任何人都受到更大的损害。既然你目标是他的垮台,我觉得这是你会乐见的事情。」



「怎么可能?要是被人知道讨论区内的谣言是我写的,那才会是大问题。我不只会受到校方的惩罚,也可能被南云解除副会长的职责──」



「那点小事可以请你巧妙地推托吗?你好歹也在跟南云学生会长竞争吧?还是说,你已经无法反抗学生会长了吗?」



「一年级的懂什么……!」



桐山以蕴含怒气的眼神贯穿我。



「栉田跟南云学生会长接触的事情,你好像向前学生会长报告了呢。」



「那件事情你怎么会……堀北学长真的很信任你啊。」



「栉田在年级里也是消息数一数二灵通的人。换句话说,这次透过讨论区散布的谣言,将会是她透露给南云学生会长才可能实现的战略。我们也可以制造出这种凭空想像的说法。」



栉田把情报给了南云,南云为了拯救一之濑而指示了桐山。



这种根本就不可能的路线朦胧地浮现出来。



「……也就是说,你是考虑到那些才来接触我的吗?」



桐山陷入沉思。想像著因为在讨论区上写入谣言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但这样下去,他不会说YES吧。



「如果你在这里说NO,我会判断你屈服于南云,或者──我应该会把你当作已经被南云拢络并向前学生会长报告吧。」



这话也可以当作是在威胁,不过那将成为策动桐山的关键招式。



「你愿意做吧?」



「……我该什么时候写上去?」



「就在这个地方。马上。」



如果贸然制造时间差距,谣言内容也可能会从桐山以外的手机写上去。



那样当然也无所谓,不过我想尽量避免后续计画乱套的风险。



重要的是,我也必须把桐山向第三者泄漏此事纳入考量。



「好吧,我就先借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谢谢。」



我在手机上显示出要记载在各班的文章,并且让桐山打出那些内容。



作业时间耗费了大约十分钟,这项工程就全部结束了。



大概不会有学生立刻发现,不过我会促使消息在明天蔓延开来。



2



这下子基础就全部整备完毕了。



接著就剩下最后一道准备……破坏一之濑帆波心灵的工作。



因为我知道她不久就会因为坂柳而心灵受挫。



坂柳的策略漂亮地成功了。一之濑在身体状况康复后也一直跟学校请假。



二月十八日。桥本他们跟石崎等人起冲突的这天。



同时也是一之濑生病的第五天,这天她也向学校请了假。



她的身体状况八成好了吧,但心灵上的伤好像还没有痊愈。



我决定去接触仍持续向学校请假的一之濑。



不过,露骨地在放学后或休假去见她,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很高。



所以我决定盯准宿舍人烟更稀少的平日白天。



我完全没有用手机联络她。



因为我不打算给她退路。



我抵达一之濑的房间前按下门铃。



「我想稍微聊聊,你能出来吗?」



过了不久,房内有了反应。



「对不起,绫小路同学。你都特地过来了,真是抱歉,但是可以下次再说吗?」



声音里感觉缺少了积极感,但果然好像也可以判断是感冒已经痊愈了。



「那封信对一之濑你来讲,是那么重大的事吗?」



一之濑面对那个提问什么也没有回答。



我靠在她的房门上坐了下来。



「你星期一会来学校吗?」



「……抱歉,我不知道。」



除了逼近核心的问题,她好像都算是愿意回答。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段时间,让我稍微待在这边吧。」



接著直到午休快结束为止,我一直都只是静静地坐著。



「那么,我要回学校了。」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等心情整理得更好一些,就一定会去学校,所以你能不能别再过来了呢……」



听见一之濑挤出这种声音之后,我便返回了学校。



3



现在是中间隔了六日之后的二十一日。这周末的星期五就要开始期末考了。



但就算到了星期一,一之濑也没在学校现身。



这段期间,神崎、柴田、跟一之濑很要好的女生们都打了电话、传讯息、传邮件给她。



他们不停地送出联络。



但放学后也没人不请自来,除非是跟我一样被一之濑忠告别再过来,否则就没有其他能够想像的理由了。



我在午休溜出学校,前往一之濑的房间前。



我只有轻轻敲门,而且没等她回应就这么搭话:



「听说你今天也请假啊?」



这是被她劝说别再过来,却无视那点的蛮横行为。



里面没传来一之濑的回覆。



我没有冗长地说话,而是跟上个周末一样,直到时间快结束为止都一直坐在一之濑的房间前。



4



星期二也一样。已经不需要说明了吧。



我确认一之濑请假之后就来到她的房间。



如果是同班同学就会没办法惹她讨厌,不过若是我这个别班的人,就算跟一之濑绝交也不会有损失。这大概就是我能够积极出现在她面前的最大理由吧。



到期末考为止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这样下去,甚至还会出现她请掉那场期末考的可能性。



不对,就算她只有当天出席,B班学生也会背负庞大的精神疲劳。应该也可以考虑成绩会因为不预期的麻烦而降低。



即使没有出现学生退学,也会大幅影响班级点数。



我必须请一之濑星期四来学校让B班放心。



这么一想,期限就会是明天的星期三了。



5



结果星期三这个期限一眨眼就到了。



我单手拿著超商买来的咖啡罐,吐出了白色的气息。



今天我也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催促。



那是因为一之濑不可能不知道今天就是极限。



她一定会有所行动。



我是这么估计的。



「二月也要结束了呢。只要熬过下个月的特别考试,就会正式升上二年级了。有句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痛』,或许真的就是这样呢。」



无人岛考试、船上考试、Paper Shuffle──我们考了好几场奇特的考试。



「升上二年级大概会有比现在还要奇怪的特别考试吧?」



「……欸,我可以问你一个奇怪的问题吗……」



我自言自语似的嘟哝著。一之濑则久违地回应我。



「嗯,如果隔著一扇门也没关系的话,那你就尽管问吧。」



我欣然地表示欢迎,但一之濑没有马上回话。



说不定这是她隔了好几天第一次开口说话。



「为什么你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问题都不问呢?」



「怎么说?」



「同班同学还有不同班的朋友,大家都是来说服我去学校的。说有烦恼的话,希望我能告诉他们。可是,那种话你一句都没说,却每天都像这样过来吧……为什么呢?」



她的意思应该不是希望我像其他学生那样替她担心吧。



因为她不懂我是为了什么才天天溜出学校,浪费午休。



「因为比起我这种人,担心你的学生都说服了好几次。我不觉得跟你关系不深的我恳求你,那些话就会打动你。」



房间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她隔著一扇门在我身后坐下的感觉传递了过来。



「我每天都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在等你倾吐一切吧。」



「等我……倾吐一切?」



我在此才初次决定深入一之濑的内心领域。



「我知道你犯下的罪行是什么。」



「唔……」



「不过,就算说知道,我也不清楚太详细的背景呢。你被坂柳提起过去,假还请成这样。我认为自己很清楚对你来说压在身上的那件事有多么沉重。可是,就算我说出那种话也没有用。」



「你怎么……会知道呢?」



「那件事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不打算主动涉入太多。」



如果一之濑不打算说的话,这件事就会在此打住。



「你大概很不擅长坦率地跟别人诉苦吧。你就是那种就算可以拯救别人,也无法拯救自己的人,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我之前没表达的想法,现在应该有一点一点地传达到一之濑那边了。



四周笼罩著短暂的沉默。



想倾吐情感时没有倾吐对象是很难受的。



我在White Room见过无数那样的小孩。



那些人不久就会被自己压垮、消失──无法再次振作起来。



「我现在是一扇门。只是一扇看不见你的表情也碰不到你的门。你只是对那扇门揭露脆弱的自己,任何人都不会笑你的。」



喀。我将咖啡罐摆到地上。



「你要怎么做呢,一之濑?现在是你的关键时刻。」



一之濑帆波的伙伴们都很委婉且乖巧。不难想像他们面对可靠的领袖会接连拋出温柔的话语。



不过那是不行的。就支持一之濑的人来讲或许是正确答案,但就纠正她的角色来讲是不对的。必须强行施加制服她的压力。



「就算我像这样没出息……也可以吗?」



「谁有权利否定呢?」



「我这个罪犯……有可能被原谅吗……」



「所有人都有权利被原谅。」



我打动了她的心。



接著,就看一之濑会不会回应而已。



一之濑在这扇门的对面慢慢开口:



「我呀──偷过东西。国三的时候因为很痛苦,半年期间都跟学校请假。我一直都在责怪自己,没办法跟任何人商量,就像现在这样窝在狭窄的房间里……」



一之濑拚命地按住心里的伤口。现在则是移开了那双手开始说了起来。



她说出了自己做过的事,以及闷在心里的脆弱。



她说这件事只有和南云说过。说坂柳告诉她有同学找她商量说有学生曾经顺手牵羊。她觉得这不可能是偶然,感觉到坂柳是从南云那里得知自己的过去。坂柳不给自己说谎的空间,她就只能把事情吐出来。



以及自己要表现得很坚强以及无法示弱。



她问我知不知道承认自身的罪行是多么困难、恐怖的事情。



大多数心灵不成熟的年轻人都偷窃过──不对,是体验过某些「罪」。不过,要是他们在众人面前被那样说,大概都会异口同声地表示「我没做过那种坏事」吧。这是当然的。承认自己的罪行并且于公共场所说出口,是很恐怖且困难的,所以许多人才会在正义名下严厉指责犯人。然后,众人就会了解到犯人悲惨的末路。而犯人则会隐瞒自己的罪行,一直抱著绝对不会说出口的罪,披著好人的皮继续活下去。



一之濑非常内疚,并独自度过了半年。



接著,总算从束缚中逃脱……不对,是成功逃了出来。



但那却会随时紧紧跟随著她。到死都会追上来。



实际上,现在那些事又像这样挡在一之濑面前,朝她的内心袭击而来。



所以她只能在某处面对问题。



我听完一切时午休应该就结束了吧,不过没差。



就算下午的课程开始了,我也只是一直听著一之濑说话。



我没有安慰她,也没有斥责她。



一之濑在门的另一侧压抑声音哭著。



我没有出言安慰。



因为那种话对现在的一之濑没有意义。



她该对抗的对手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



那就是她自己。这就要看她能否靠自己划下休止符,仅只如此。



在真正意义上可以面对自己罪行的人极为稀少。



不过,人在可以面对罪行时……就能有进一步的成长。



以上──



就是一之濑在跟伙伴们揭露一切之前与我之间的所有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