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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地方(1 / 2)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Zの小屋轻小创组-叉子(LKID=dlleo)



录入:Zの小屋轻小创组-叉子(LKID=dlleo)



我作了一个梦。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作这么贴近现实生活的梦。



梦中的我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去上学、放学后直接回家。



然后静静地入眠,再度迎接明天。



照理说这对我这个人类──鲛岛聪一郎来说,应该是很普通的日常生活才对。



但是这个梦似乎有种寂寞,或该说是孤独感,让人觉得很痛苦。



里面还少了些什么。



真是个让人心焦的梦。



无论如何绞尽脑汁,梦中的我都追究不出原因何在。



缺少了些什么。



在这个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中,还缺少了些东西。



应该还有不知不觉间,逐渐在自己心中不断膨胀扩张的东西才对。



梦这玩意儿真的很教人心焦。



越去想就会陷入越深,离真相也会越来越远。



同时间又会慢慢地从梦中突然急速冷却,逐渐远去。



所以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作梦。



当努力去回想,而且都快要想起来了的时候,意识就会开始清醒。



我梦中缺少的东西。



那就是──







「唔唔……」



头部钝重的痛楚,让我从空无一物的黑暗之中醒来。



还没时间去回想我刚才作的梦,疼痛就让我忍不住皱起眉来。



「怎么回事……」



这跟一般的头痛有点不同。



比较像是被某种硬物撞击后,持续轰轰作响般的疼痛,而且痛楚丝毫不消退。我试著想确认伤势,却不知为何无法顺利做到。



加上我明明已经睁开眼睛了,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似乎还可以正常发出声音。



耳朵也能正常听到自己的声音。



也就是说,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异状,就是眼前一片漆黑,和手脚无法自由动作两点。若要再补充一点的话,嗅觉方面似乎也没问题。



因为我一醒来,就立刻闻到一股微微的臭酸味。



我试著逼自己移动身体,但却好像有某样东西在妨碍似地,让我无法动弹。



「可恶,看来没办法正常行动了……」



再加上眼前一片漆黑,让我无法判断出没办法行动的原因。



我试著用力挣扎,但手脚还是丝毫无法自由移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人都醒过来了,却在一片黑暗当中,全身还无法动弹。



我至今的人生当中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所幸,除了头感受得到一些疼痛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只要身体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应该都还有办法。



还没搞清楚状况下,继续挣扎并不是明智之举。



先来回想看看变成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好了,应该可以从中得到提示才对。



印象中,我在失去意识前,是跟好几个人集体行动的。



对了……我接受小渚的委托,前往隔壁镇找藤宫。



虽然在那里发生一点小争执,但还是成功找到藤宫,把他带回来。



回家路上,小渚那家伙说什么想跟我道谢,硬是抱住我──



「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



记忆变得断断续续,但我还是拚命回想。



小渚的笑容、小渚的声音、小渚的──对了……我耳边听到了恶魔的呢喃……



当我回想起来的瞬间,忍不住怒从中来,全身充满力气。



「恶魔附身到小渚身上了……」



就我所知,会做这种事的恶魔只有一个。



那个恶魔之前在学校附在荒崎身体里时,恣意胡闹、为所欲为,结果害荒崎差点死掉。



现在又跟那时候一样,小渚的身体也有危险。



这项事实让我顿感焦急,拚命灌注全身力气想要打破这个困境。



「唔……」



但是,夺走我手脚自由的东西,却丝毫不动弹。



看来除了指尖以外的地方,都无法自由行动。



此时我知道我是被某种硬物绑了起来。



「我被那个恶魔抓住了吗……?」



这么想是最合理的。



我受到了某种攻击,最后被恶魔夺走意识。



然后恶魔把我带到这个黑暗的场所,为了不让我逃走而将我绑了起来。



我利用唯一可以自由转动的头来环视四周,但不管经过多久,眼前景色都是一片黑暗。



这里连一丝光线都没有,尽管眼睛再怎么习惯黑暗,不管过了多久都只有一片漆黑。



加上可能是因为我的脚碰不到地面的关系,平衡感也很不稳定,现在我连自己是被绑成直立的还是倒卧的都不知道。



如果至少能看到些什么的话……



只要稍微一松懈,我甚至会觉得连被绑住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觉。



我陷入了一种自己的身体在脑海里不断旋转的恶心状态。



长时间被丢在这种地方,真的会让人精神崩溃。



「混帐!放我出去!」



我试著朝黑暗大喊。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使用最能够自由操控的嘴巴,也就是声音。



咆哮声融入黑暗当中,回响好几次后,又传回自己耳边。



简直就像是在洞窟中吶喊一样。



「可恶……」



并没有声音回应我,寂静旋即归来。



我该不会就这样一直被丢弃在这里直到死去吧……



现在我还能只是稍微陷入混乱,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在生命到达尽头之前就会疯掉,变得无法维持正常人类的状态了吧。



「喂!都没有人在吗?」



我又试著喊了一次。



回音当中还是只有我的声音,连个人的气息都没有。



这下不行了。



不管怎么喊叫,都无法解决这个状况吧。



既然张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闭上眼也一样,那不如先闭起眼吧。



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的话,那就应该别随便浪费体力。



我舒缓全身的力气,进入放松状态。



现在只能尽量多保留一些体力,期待有人过来才是上上之策。



无论出现的是牛鬼蛇神,抑或是恶魔。



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在那之后经过了多久呢?



就在我几度进入浅眠又醒来、进入浅眠又醒来,这样重复数次之后──



从远方传来一道规律的脚步声。



「…………」



要大声喊叫虽然简单,但在威吓之前,必须先弄清楚对方的身分才行。



我屏住呼吸,尽可能地压抑自己的气息,等待脚步声的主人出现。



没想到我的沉默却相当简单地被打破了。



「唔……!」



突然有道光线闯入我的视野当中,耀眼地让我忍不住移开视线。



我紧闭上双眼,忍耐疼痛。



在我紧紧闭上双眼约十秒左右后,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将视线移向光源处。



我的左右两旁,点起了幽幽摇晃的火焰。



那道光开始在我的视野中扩张,让我得知我正处于如想像所料的洞窟之中。



然后,站在我眼前的──是个陌生的恶魔,她的脸上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看来你好像醒了呢?」



眼前是一名飘逸著整齐黑发的少女。



当然,我从来没见过这名少女。



但是,要看出她是谁并不困难。



「……是你啊。」



我吐出这句话后,少女便轻声笑了一下。



她那独特的嗓音和说话方式,让我立刻就知道这名少女的真面目。



可以的话,我真想立刻赏她一拳,可惜我的身体现在无法自由活动。



我只能用我唯一可以使用的武器,来跟这个恶魔作战了吧。



我不发一语地怒视著她,结果恶魔一脸感到有趣地笑了。



「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妾身说?说来听听吧。」



「你……把小渚的身体怎么了……」



「喔?没想到你最先说出来的话,既不是求饶,也不是关于自己现在的状况啊?」



「废话少说,快回答我!小渚怎么了?」



我很担心藤宫的妹妹小渚。



我听天使说,被眼前的魔将或是恶魔所附身的人类,会连同身心体力都被耗尽,最后精尽人亡。



实际上,我身边也的确有被恶魔附身而差点丧命的人。



「咯咯咯,如果妾身说妾身已经杀了她,你会怎么样?」



看到她显露出挑衅的态度,我感到一股意识彷佛快要抽离般的愤怒。



关节发出了轧轧作响的声音,即便如此,不把她整个人打飞出去,我实在无法消气。恶魔看到我这么惊慌的样子,一脸高兴地笑了。



她将手中像是火把的东西放在地面上,故意双手合掌拍起手来。



「──可恶……!」



「你别这么慌张。放心吧,妾身利用的人类,现在应该有目前处于人界的天使在治疗,况且妾身也只附身一下子而已。」



「……你是说真的吧?」



「当然只要你没有办法进行确认,你就只能相信身为恶魔的妾身了不是吗?」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恶魔像个孩子一样呵呵笑著。



她似乎觉得跟我这样一来一往有趣得不得了。



「要我相信恶魔,我实在做不到。」



「比起那个,你难道不担心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况吗?」



我当然也很在意这一点。



我现在是站著被绑在一个像木桩的东西上。



手腕和脚踝被又粗又结实的绳子一圈又一圈地绑了起来。



被绑成这样,也难怪我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走。



「现在你正处于极寒当中,全身赤裸裸地被直立绑起,这个状况你似乎已经理解了。」



「如果可以,我还真希望你帮我准备热汤和床铺呢。」



「妾身可无法实现你这个请求。」



居然对著一个快要冻死的虚弱人类露出嘲笑,这个恶魔的个性实在太差劲了。



「所以,你不惜附身在小渚身上,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当然。和妾身对峙之后居然还能存活下来,妾身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她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个自以为是的理由。



我可是一次都没想过要见这个恶魔啊。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明天见。」



「…………」



「…………」



两人互相沉默了一段时间。



「你被绑成这样,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呢。」



不久后,恶魔发出难以置信的叹息,同时对我投以轻蔑的眼神。



「我记得……你的名字叫做梅菲斯特费雷斯……?」



我挖掘著和这家伙战斗时的记忆。



「嗯,你居然还记得,真教人佩服。」



该说是记得,还是被迫记得呢?



被迫参与那么激烈的战役,再怎么不愿意,也会烙印在脑海里。



「现在这个时间,我家人差不多开始担心我了。」



「少面不改色地撒谎了。妾身早就调查过,你是个孤单无依之人。」



明明是个地位崇高的恶魔,居然连这种细节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很遗憾,你大概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了。」



「……这是要杀了我的意思吗?」



「没错,可是就算不用妾身亲自动手,你也会马上死掉。」



「什么意思?」



「就算妾身放你自由,凭你一个人也什么都办不到。因为你现在站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地狱。」



「你说这里是……地狱?」



我再度环视四周。



当然,由于这里是个类似洞窟的地方,所以几乎无法获得其他情报。



若以这里的阴森氛围来论,说这里是地狱确实无妨。



「这里真的是地狱吗?」



「没错。这里是位于人界遥远的地底下、被封闭的黑暗世界。是个受到力量支配,充斥著恐惧与绝望的世界。你已经踏进了地狱──正确来说,是妾身带你过来的才对。」



「我并不打算问你是怎么带我过来的,反正就算听了我也不懂。」



虽然我也曾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这里已经不是人类的世界了吗?



目前还没有真实感,只有自己被逼入绝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现在在热爱战斗、爱好杀戮的恶魔梅菲斯特面前。



如果是可以自由战斗的状态就算了,但现在我连动都没办法动。



「好吧,总之你先帮我解开绳子,有话之后再说。」



「等等,妾身马上帮你解开……妾身不是说过这种事办不到吗?」



她回了一个一点都不顺畅的顺势吐嘈。



「为什么不能解开?」



「那妾身反过来问你,解开绳子后,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找机会攻击你的身体,然后趁机逃走啊。」



「……对于你的诚实妾身感到佩服,但你怎么会觉得这样妾身还会愿意解开绳子呢?」



「你的说明绕了一大圈,其实就是没打算帮我解开绳子吧?」



「那是当然的。但可别搞错了,妾身是为了你好,才把你绑起来的。」



「……我又不是M。」



梅菲斯特似乎不懂M的意思,歪了歪头。



「M是什么意思?」



虽然说明是被虐狂Masochism很容易,但恐怕会被迫解释被虐狂的意思。



然后之后就会针对这个问题一直鬼打墙,所以还是算了。



「这里是地狱,要是把你这种活生生的人类丢去外面,不到一个小时,你就会被其他恶魔攻击杀掉了吧。妾身是为了不让你被杀掉,才保护你的。感谢妾身吧。」



「保护……所以你是在守护我?」



「笑话!妾身当然是为了杀你啊。」



也就是说,她不是为了守护我,只是在保护自己的猎物罢了……



对我而言,不管是被她杀,还是被其他恶魔杀,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



「咯咯,妾身打算让你尝尝妾身想像得到的极致恐惧和绝望之后再杀掉你。」



恶魔将手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我说:「不如把你的头砍下来好了?」



看来,眼前这个正在想些残虐无道举动的恶魔可能比较麻烦。



「你再表现得更害怕一点如何?现在你的性命就掌握在妾身手上。只要你肯求饶,妾身说不定能放你一马喔。」



「……过去有过向恶魔求饶,后来得救的例子吗?」



「至少妾身没有过。」



「我想也是……」



梅菲斯特一点都看不出来是那种会伸出援手的人。



如果她有打算救我,应该会帮我解开绳子,或是稍微让我看看妥协的一面才对。



特地追来人界的恶魔,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我走。



「但你现在也只有求饶这条路可走了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用细长的指尖,抚摸我的脸颊。



我甚至还产生了只要凝视她那挑衅的眼神,精气就会被夺走的错觉。



「我可还没堕落到要对恶魔卑躬屈膝。」



「你的志气很了不起,但人一旦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活下去,这才是一切吧?羞耻心和自尊心全都该拋得一乾二净,不是吗?」



「羞耻心和自尊心全是我的一部分。如果拋弃了那些,就等于是拋弃我自己。」



现在只能靠拚命逞强来度过这个难关了。



我小时候不只被同年级生,还常被高年级生欺负。



有的是看我的态度不顺眼、有的是因为跟我对到眼等等,他们找碴的方式既幼稚又随便,但全都有个共通点。



那就是只要弱者一旦暴露出弱点,他们就会更加嚣张。



当然并非摆出毅然决然的态度就不会被欺负,但如果整个人缩成一团,之后就真的只能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了。



既然不管怎样都会被欺负,那至少要维持正大光明的态度。



对一直抱持这种想法活到现在的我来说,欺负别人的人和恶魔并没有太大差别。



「随便你吧……反正就算我脱离这里,之后也只会不断重复同样的事而已吧。」



不管我人在何处,梅菲斯特都会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