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序幕(1 / 2)



Prologue1 棺材前的少年少女



哗啦哗啦地飞溅。



血雨哗啦、哗啦、哗啦。



2003年 5月 德国境内格尔华斯岛 布里尔斯泰因城堡——礼拜堂



「呐,子爵大人」



这是,不存在于这个国家的词。



自1918年魏玛共和国的成立之后,德国就在实质上废除了爵位制度——而且,在那之前,德国根本就没有『子爵』这个称号,原本位于伯爵与男爵之间的爵位在这个国家并不存在。作为代替,德国把伯爵之位扩展为副伯、宫廷伯、城伯、边境伯、方伯等。 (注:魏玛共和国,1918年德皇退位后到1933年第三帝国成立前的德国)



就在有着如上历史的国家的古城中,『子爵』一词反复出现。



「子爵大人,请您告诉我」



庄严的礼拜堂中,两个孩子站在祭坛前。虽说是孩子,大概也有15岁了吧,乃是妙龄少年与少女。



少女口中呼喊着原本不存在的爵位,一旁的少年则是慌慌张张地看着少女。



「子爵大人,雷利克他们什么时候回这个岛呢?」



孩子口中的虽是半吊子的敬语,但言语中对对方的尊敬却显而易见。那并非敬畏,纯粹是建立在信赖基础上的尊敬。



只不过——她的跟前根本就没有人,有的只是祭坛前的纯白棺材。



强烈的阳光穿过天窗照在棺材上,再经由棺材反射,闪耀的白光让两个孩子直眯眼。



没有人回答少女的提问。礼拜堂中,唯有舒爽而静寂的时光独自流淌。



「哦……原来子爵大人不知道啊……但是,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吧?」



不知是在与谁说话,少女依旧在礼拜堂中独自言语。一起的少年对此并不感到疑惑,与少女一样,看着祭坛前的棺材。



「太好了……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雷利克了呢……」



少女果然是在跟谁交谈。见少女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少年紧随其后般扯开了嗓门。



「那、那个!子爵大人!呃呃呃、那个……菲瑞特要是回来了……那那那、那个!请允许我与菲瑞特、不、请允许我与您女儿交往——」



年纪大概要比少女大1、2岁吧,少年兴奋的大喊着莫名其妙的话。



哗啦



——微微的水流声响起,紧接着的下一个瞬间,少年的身体被翻转,然后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某个人扔了出去般,在空中划过漂亮的轨迹后摔倒在地面。



「哥哥!……子爵大人!」



少女担心地回头看了下哥哥,然后恍然大悟般对不会说话的棺材发起责难。



「没、没、没关系希尔达,这是哥哥我与子爵大人之间的事」



少年一边伸手阻止妹妹,一边腾地站了起来,面向棺材。



接着,视线聚焦到某个东西上之后,少年像刚才的少女那样开始说起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知道!最后这将变成她与我之间的事!但是,俗话说,『欲得将,先射其马』——不、并不是说子爵是马!我想说的是,请允许我和菲瑞特交往……嗯?不要喊的那么亲密?……那个,这也是为了将来的生活着想……啊!?不会把女儿交给我这种家伙!太残酷了!子爵大人想要束缚女儿的未来吗!?啊?……就算不让我说我也要说!」



仿佛是独角戏般,少年夸张地扭动肢体,大声抗议。



这在旁人看来实在是丢丑丢到家的光景,名为希尔达的少女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我知道!这一点我很清楚!不,并不是骑士对公主什么的,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对美丽的lady身与心都想守护的心情!……嗯?要试试我有多强?我怎么可能是子爵的对手啊!慢、慢着……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眼前,红色的水花扩散开来。



大量的血飞散在空中,如同雾一般湿润着礼拜堂中的空气。



看着淹没在血海中的亲哥哥,少女希尔达的脸上依旧是明朗的笑容。



就像是看着人偶剧般的温暖的表情——将这凄惨的光景一直看下去。



礼拜堂中沐浴着阳光的棺材,白得堪比陶瓷器的棺材。



被飞溅的血液染上了斑斑鲜红,令人惨不忍睹。



就在圣像的面前,血液从棺材的边缘,一滴接一滴地垂落。



哗啦啦 哗啦



哗 哗啦



插图 16



Prologue2 棺材中的少年少女



鲜红鲜红的,摇啊摇。



血之涟漪,摇啊摇。



2004年 4月 日本 横滨市某处



来讲讲我的家族吧,因为这海滨的星空勾起了我对故乡的怀念。



那是个浮在北海上的小岛,位于英国与德国之间,星空非常美丽的地方。(注:这里的北海指的是西欧北海,为东北部边缘海,位于大不列颠岛、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日德兰半岛和荷比低地之间。)



蓝天美不美?



这就不清楚了,因为我没看过白昼的天空。



——真是过分啊,明明知道还问。不,我并没有生气。



哦对了,话题是我的家族来着。



虽说是家族说明,并不是拿出长长的家谱来炫耀哦。我的家庭,连我在内也就只有三人。



首先是妹妹——双胞胎的妹妹。因为出生早了仅仅十几分钟,我就成了哥哥了。说句听起来可能会显得傲慢的话,我觉得幸好我是哥哥,因为那家伙对自己的内心过于诚实,要是没人握住她的缰绳的话她就不知道分寸为何物。



妹妹有高傲的一面,蔑视人类这点可谓是白璧微瑕——但这也是出于她的自我保护。所以呢,对她不满不要紧,但还请不要恨她。家世所留下的就只有名字了,但我们的血脉稍微有些特殊。妹妹对自己跟周围的人不一样这点非常在意,所以就在自己身边筑起了高墙,强行给自己灌输『我是贵族』的意识。举止得体是不错,可被称为『兄长』的我就很难为情啦。



……我的处境也一样。嗯,我也很在意,几乎要被现实压垮。如果那家伙的心情和我一样的话,那她可能是很坚强的了。因为她从来没有把那种心情表现在脸上过。



接下来是我的养父……嗯?啊啊,妈妈已经去世了。生父与生母在我们懂事之前就被杀了,之后,养父替我们报了仇,还收养了我和妹妹。养父和爸爸妈妈的关系我倒不清楚。



养父是一位绅士。



以我那贫乏的知识,能形容他只有这个词了。



并不是说养父他过分地表现贵族品味或是装模作样之类的。不,确实是有点装模作样……怎么说好呢。待人很热情,品格也高雅。只不过,养父的行为举止就像是戏剧中被捧上天的绅士般夸张而滑稽。『绅士』是对男人的尊称……没错,是尊敬,我很尊敬养父,只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不是孩子对父亲的尊敬,而是男人对男人的尊敬。仅仅是与养父说说话就能令我的心放松下来,甚至感觉自己从养父那里得到了对抗重压的力量。



尽管我和妹妹的性格完全不同,但我们俩都非常喜欢养父。



对,说这话一点都不会难为情,因为这是事实。



嗯……那个,我想说的,就是——



我很珍惜我的家人们,尽管说过险些被现实压垮,但我并不憎恨那个养育我的环境。尽管有时也会觉得悲伤,但我认为那是我必须接受的命运。



哪种情况下会感到悲伤?



呣,比如说,现在正是悲伤的瞬间哦。



自己的血液在体内不停地躁动,让我喜欢上你,想要抱紧你。



……看来你已经理解了呢。



那我就直说了哦。两点。



一, 你非常有魅力。



二, ……所以,那个……能不能让我吸点血呢。



放心吧,不痛的。



*



黑暗之中。



「又被拒绝了么,哥哥」



啰嗦,那不关你的事吧。



「对方明知哥哥是吸血鬼还接受了晚餐的邀请,却又在最后关头拒绝了哥哥」



表情不要那么吓人好不好。真的想骗女人的话,我的外表还是太幼了。



还有就是措辞方面的问题,痛不痛的根本就不该说啊。当时只是想说个笑话来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却把人给吓着了。



「这话没什么不妥的吧」



唉,菲瑞特对这种事真是一点都不懂呢。不过这样也好,不然我恐怕已经被你拍飞了。



「我对哥哥动手?绝无可能」



……有些时候,菲瑞特的这种态度会很恐怖的。这次还好。



啊,天都快亮了赶紧睡吧。



「请不要岔开话题」



好好好,说吧。



「带来的那个女人居然敢拒绝身为暗夜贵族的哥哥,真是不知好歹。哥哥想吸血的话,用魔眼控制她或者直接就强行吸血,不都可以吗」



这是我的自由吧。还有,暗夜啊贵族啊什么的,自己说出来多难为情啊,虽然小说里很常见。



「哥哥和那些下贱的生物不同,这一点我希望哥哥能明白——」



慢着!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你哥哥,所以跟我说话时不要那么恭敬,都3年了你还是没改。



「正因为你是我哥哥。体内流淌着与我同样的血,能够安抚我的心灵,是我唯一敬爱的人」



你啊,别老是拘泥于血缘和家世好不好。就跟人类觉得人类是最强的一样,你这种想法与你口中的下贱生物没差别。



「哥哥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还不是与下贱的人类使用着同样的语言拥有着同样的喜怒哀乐?所以请哥哥不要把别的问题扯进来混淆视线」



切……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而且,我们还有养父在,所以你的家人并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哦。



「父亲他,终究是不同的血族!」



菲瑞特……我要生气了。



「呜……,父、父亲或许的确是值得尊敬!但是……」



哈哈,这就对了,这种结结巴巴的说话方式才像你嘛。



「——!刚、刚刚只是一时失态!不理哥哥了!」



别生气别生气。知道你没有蔑视养父,我就安心了。



「……」



说起来,我们出来流浪,都已经一年了呢。



好想见见养父啊。我们回去吧……菲瑞特对此有什么想法?



「我遵从哥哥的意志」



那,你就自由地活下去吧。这就是我的意志。



Prologue3 棺材周围的怪人们



阳光下的血洼,咕噜咕噜。



黑暗中来黑暗中去,咕噜咕噜,咕噜噜。



2004年 4月 德国 格尔华斯岛 布里尔斯泰因城堡 寝室



「真~~~TMD高级」



仰望着豪华的天花板,高个子青年一声长叹。



不仅仅是天花板,整个房间就像是博物馆般的绚烂。家具与绘画的摆设恰到好处,尽管都是贵重品,却让人感觉不到丁点暴发户的低级趣味。灯一盏也没开,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而入。



转身背对着月光,青年故意夸张地张开手臂。



「有些话,不吐不快。不管你认为我迂腐也好下三滥也好,我都要说——————谁叫你让老子费了那么大的劲」



虽是夜间青年却带着墨镜,墨镜后是瞪大的修长双眼。上身是绘着骷髅的衬衫,外面套一件漆黑的皮衣。下身是黑色牛仔裤。



面前乃是一口棺材。纯白的外观,上面没什么可以称得上装饰的装饰,只有一行『格哈德·冯·布里尔斯泰因』的血色小字。



青年不出声地笑着,肩膀随之上下抖动。



「名字倒是很了不起,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啊……想跟我斗,再修炼100亿万兆年吧!听到了吗!啊!」



青年狠狠地踩着棺材的盖子,兴奋地喊道。



这是——就像是配合着他的喊叫一般,身后闪出了一个人影。



「啊哈哈,让他听不见的不就是博德大人吗?」



回话的乃是一位小丑打扮的娇小女孩,看似15岁的样子。眼鼻周围绘有独特的图案,但下半边脸没有化妆。戴着圣诞老人样式的红帽子,女孩看上比她实际年龄还要小。



「小丑,过来」



「嗯?」



就在小丑把脸凑过来的一刹那,青年一记手刀砸在了小丑那涂得花里胡哨的脸庞,让粉底上溅上鲜红。



「呀啊」



「给我闭嘴」



被称为博德的青年从小丑脸上拔出手掌,使劲挥了挥,将小丑的血甩掉。鲜血被甩到地毯上,即刻被红色的地毯吸收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顾手上擦掉残留的血液,青年再次踏上了棺材。



说起来,有一点比较奇怪。那就是,棺材的盖子与桶身之间的缝隙被什么树脂般的东西完全封住了,一点空隙都没留。



「伯爵喲,你我算是老对手了,但从今天起,你就安息吧」



博德开怀大笑。满脸是血的小丑也轻薄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博德大人弄错啦!格哈德是子爵啊!」



「多谢提醒」



没有回头,博德直接又是一记手刀,击中了小丑的喉咙。



「呀……」



遭到压迫的声带使得惨叫声都没能传出来,小丑夸张地倒了下去。



「呜呜……好痛!」



小丑在地上滚来滚去,流血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来。即便如此,博德还是奋力踩踏着白色棺材,连视线都没从棺材上离开过。



「吸血鬼贵族之类的,都叫伯爵就行了」



博德说完后一声讥笑。从他那微微咧开的嘴角中可以窥见异常尖锐的犬齿。



以此为暗号,房间里又多出了几个人影,并排立在红地毯上。小丑依旧在滚来滚去,灵活地穿梭于众人之间。



「博德先生,离日出仅剩三小时左右了」



新出现的人影之一怀着一定程度的敬意说道。但这比起主从关系,用职场的部下装出来给上司看的敬意来形容更为贴切,与房间里的贵族·王族气氛格格不入。



发言者身着一丝不苟的灰色商务西装,与皮外套的博德以及小丑服的女孩他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必须严守时刻表,否则将会影响业绩」



「业绩?不就是几个数据而已,上头的心情老子才不管。你在日本公司时养成的坏习惯就不能改改?魔术师」



被用『魔术师』代替名字来称呼的男人露出为难的神色。



「正是因为只能以数据表示,上司的心情才尤为重要」



「闭嘴,魔术师。小心我用三流魔术把你脖子以上的部分变没了」



博德没有回头就丢下这句话来,吓得『魔术师』直缩脖子。



这个不怎么像魔术师的东方人有着无机质般的脸庞,让人无法判断他的年龄。



仿佛是嘲笑噤若寒蝉的东方人似的,周围人的气息又增多了。其中最魁梧的一个人影向博德走去。



「那个……」



月光忽然被遮住了。感到不解的博德转过头来。



「有什么俺可以帮忙的吗?」



遮住月光的乃是几乎能够到天花板的巨大肉块。



「……。……?……!?哦啊!?你、你、你谁啊!」



博德看上去是真的懵了,于是『魔术师』就站出来解释。



「他是今天分配过来的新人……咦嘎啊!?」



「你·不·早·说」



宛如掩饰刚才的吃惊,博德狠狠地一脚踢在『魔术师』的胫骨上。



「那、那个,先前想要引见的时候,说往后推一推的还不是博德先生!」



泪眼婆娑的『魔术师』用一只脚跳啊跳的,退到房间的入口处。然后不慌不忙地伸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啪。随着一声无机质的声响,黑暗笼罩的房间整个暴露在天花板上的冕型吊灯的强力灯光下。近代文明的光辉过于耀眼,使得房间里的众人缩起身子。



「嗯那个,他的名字是……噗呃」



没等部下把话说完,博德一记猛踹,鞋底击中他的面门。可怜的东方人撞到墙上,接着又被博德脚跟连踩。



「让你点灯,白痴!别活了,白痴!气氛都被你给搅了,白痴!不会看场合是吧,白痴!老子稍微品味一下胜利都不行啊,白痴!别活了,白痴!」



博德的右脚以刺拳的速度反复踩踏『魔术师』的面门。



这时,背后的小丑已在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啊,刚刚『别活了,白痴』博德大人说了两回哦!太糟糕啦……博德大人的头脑。词汇贫乏!」



博德单脚灵活地转身,然后脚跟砸在踹少女的头上。



「——啊」



额头与喉咙喷着血,小丑弓着身子痛苦挣扎。



扔下满身是血的两人,加害者博德来到灯光下的肉球面前。肉球的脸被厚厚的胡须覆盖着,浑身都是肉,且看不出是肌肉还是脂肪。吊灯下的肉球乃是与房间气氛最不搭调的人。



「呣,您就是主任——博德先生吧,今后就麻烦您了」



与说话慢吞吞的肉球不同,博德吊起一边的眉毛开口说道,



「……好大啊,纯粹的怪物么?说起来,至今为止你是怎么隐藏在人类中的?」



「哈,这个啊」



刚说完,肉球就像是个解开绳子的气球般开始萎缩——在下个瞬间变成了少年的模样。年龄约十几,穿着华丽,一切都与披着破布的肉球对照鲜明。



「这个样子,就能轻松地融入人类了」



声音、口吻甚至态度都变了,少年恭敬地向博德致礼。



博德眯起了墨镜后的眼睛。



「你这家伙……」



「还是说」



少年调皮地微微一笑,身体又开始变化。



「这种造型更合您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