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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1 / 2)



Omenage89711threvolution4th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杰德里˙红线地区



「潘卡罗家」



1



卡雷那人总在日暮低垂时决斗。



理由很单纯。



因为他们想要宰了可恨的家伙以後,怀抱着舒畅的心情,回家痛快地吃一顿晚餐。



但是,他们这次却相当慎重,随着暮色降临,三个攻击据点各自预备好,瞄准位於人鱼岬的前大海王神奥斯特罗斯神殿,也就是现在的火焚谷圣堂。尽管有许多人反对分散兵力的策略,但根据侦察的结果,敌方似乎拥有相当多的骑兵。看看奇罗率领的队伍落得毁灭的下场就可以明白,如果必须对骑兵采取守势的话,还是会相当吃力。尽管现在对方的戒备森严,策略执行起来应该会很困难,但可以的话,还是想采取突袭。如果这也没有办法的话,至少要在敌人的基地前一决胜负。



於是,大家便三五人结伴出发,利用地利之便一边在街上躲躲藏藏,一边前往人鱼岬的集合地点。三个攻击据点,各白准备了四处集结而来的装备。家族这一阵子虽然没有经历大规模的抗争,但并没有疏於准备。强化纤维制的风衣或是施以特殊加工的西装丶活动装甲丶各种刀剑类丶还有弓弩等等,总是备有超过平日所需的份量,并且让它们保持在随时可用的状态。尽管当中有一部分在火灾中烧光了,但存放在潘卡罗家与名人街仓库内的武器却完好如初。现在武器的数量,虽然不能让潘卡罗家族及其关系者的战斗要员共四百多名全副武装,但至少可以让全员都有作战的装备不过这种事情,老实说,奇罗潘卡罗却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是相当热血沸腾。



在名人街一角丶看起来有些杀风景的仓库中,奇罗眺望着别人在西装外罩上了同款的风衣,戴上填入换缓冲材料的硬化绅士帽,佩带刀剑之类的武器时,他全身颤抖不已。若要解释得更清楚一些,他其实好期待丶好兴奋到不能自己的地步。



果然,这该怎麽说才好呢?奇罗潘卡罗心想,这应该算是浪漫吧?干架就得像这样才行。因为我啊你瞧瞧,就是为了4H'n-'gEl'l+两出.生的男人啊。虽然没人跟我说过,但我自己都是这麽看自己的,因为我又没有其他的优点。唉,不过由於右手的手肘下方约十桑取之前的部分都不见了,所以连这个优点都微妙地减弱就是了。不过,那也只是微妙而已喔。虽然有手连着会比较好,但要重新长一只手实在是超难的,所以我也莫可奈何啊。垂头丧气不是我的风格。更何况我也装上义肢了。



「而且,这可是战斗用的超级攻击型义肢喔,嘎哈哈哈。」



奇罗用力甩了甩右手。还有点疼痛。而且,并不是被完美覆盖的伤口或是刻意埋入道具的地方在痛,而是应该早已消失的右手有着奇妙的疼痛感。虽说如此,但那并不是无法忍耐的。应该说,我得忍耐才行。义肢是钢铁制成的,所以很重,但只要奇罗用力的话,就能够自在的活动。在装义肢的时候,曾经考虑过是不是选刀剑形状的会比较好丶或是选择枪型的话不知道会如何,再三犹豫之下,总之最後奇罗选择了坚固又具有破坏力的球型义肢。在讨人厌的医术士擅自帮忙下,义肢芯棒和右手腕的手骨与尺骨紧密接合,所以强度也应该不成问题。铁锤之拳一号,这就是二十三岁的奇罗.潘卡罗的恋人右手。



「唉,这个果然还是」奇罗心想,这个还是没办法当成是恋人看待啊。他虽然叹了一口气,不过战斗前的高昂意志却马上复苏,鼻息自然而然地变得急促。奇罗忍耐不住,看见眼前那晃来晃去寻找合适尺寸风衣的迟钝家伙,便出脚踹了他的屁股。「这个笨蛋!」「呜嘎!」「你在摸什麽摸啊!给我快动作快一点!这又不是在挑跟女孩子初次约会时所穿的服装!这是战争啊!决斗决斗决斗!你明白吗?白痴!」「」「唉呀,我踢得太大力了吗?该不会死掉了吧?喂!你还活着吗?」「呀丶呀」「这下子没救了。喂!来人啊,把这家伙丢出去。」



随即来了好几个人,把摀住屁股倒在水泥外露的地板上丶快要昏了过去的没用家伙拖了出去。唉,反正今天各据点都有数位重金礼聘的医术士在待命,所以这家伙可真幸运可以成为本日第一位伤患吧?虽然奇罗并非不觉得自己有点干得太过火了,不过多亏於此,整个士气一举提升。仓库内约一百人左右的动作,看起来甚至好像增加了三成人手。尽管这或许是眼睛的错觉,但奇罗不到十秒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後。我的脑袋,配合度还真高咧。不过派我到这儿来的尼诺,当初就想说这间仓库果然还是很安全吧,现在看来,他的判断相当正确。对这种事情相当理解而且又知分寸的我,搞不好比想像中的还要伟大?



奇罗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打算套上最大号的风衣,不料穿起来却相当紧。应该说,铁锤之拳一号很碍事,让右手没有办法穿过袖子。其实现在身穿的西装也是,右边的袖子被整个剪断了。在莫可奈何之下,奇罗就近让别人帮忙,仅仅在手肘膝盖以及重要部位加装可以覆盖的活动装甲,身後背着两把巨大的蒙特罗尔刀。绅士帽也都很小,根本戴不上去。尽管他对於自己没办法穿成跟别人一样而有些不满,但一想到只有他一个人与众不同的话反而会很显眼,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周遭的其他人也立刻暂停手边的工作,停下脚步来。



喂喂丶有何贵干啊?我可没听说啊。因为,还早吧?这不会太早了一点吗?这个声音,到底怎麽一回事?从外头传来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咚地。从仓库侧面的小通道内,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是敌人!马丶是马!惨了,他丶他们往这边!」话说回来,你稍微冷静一点再说话啊。奇罗用总是处於劣势的脑袋这麽想着。不过,永远处於优势地位的身体却马上作出反应,彷佛在说,这下子哪能冷静啊!已经什麽都无法考虑了。奇罗往前跑去发出怒吼:「来了!出现了!敌人丶是敌人!上吧!你们这些浑蛋,快跟上来!跟着我啊天杀的小鬼!」



2



卡雷那人总在日暮低垂时决斗。



就算在风俗习惯里寻找理由也只是白费力气。



就算找得到理由,一定也不合理,而且破绽百出。



「呜!为何!为什麽!难道」尼诺潘卡罗并没有把话说完。说再多也无济於事,而且现在也不是追查理由的时候。利用位於赤足地区海岸峭壁下方的洞窟建造的据点,原本并没有加装防卫的设备。虽然有在通往海岸的入口架设栅栏,但光是紧闭大门和锁上门锁,只能吓阻渔夫和小鬼的入侵而已。不,如果是身体轻盈的人,应该可以爬上栅栏翻过来吧?当然,如果遭受攻击,一定只能黯然地被人突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原本从来没有想过会必须守着这个据点。这里仅仅是汇集物资与人员的地方而已,针对这一点,尼诺用尽心思,不但要大家错开时间,甚至还利用别的入口,就是为了要极力掩人耳目。这就是尼诺潘卡罗的工作。应该没有任何闪失才对,事情理应如此啊可恶!



算了,没关系。反正不管结果如何,尼诺都不会相信任何人,最後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而已。所以,当入口瞬间被突破,身穿红黑色铠甲或是外套的敌人蜂拥而上时,尼诺对於旋即动摇不已的部下大喊「快逃!」「往里面去!分散往里面逃!只要一到外头,就往会合地点去!即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要过去!就算变成尸体也要赶到会合地点去!」



这个洞窟错纵复杂,很长且深,还有一部分与旧市街的古老排水道相连。甚至有传言说这里过去曾是海盗的秘密基地,不过老实说,就连尼诺也只知道几条确定可以到达地面上的通道而已。更何况现在是这种状况:敌人染血圣堂骑士团的一个军团,约有七八十人左右吧?尽管我方的人数较多,但我们的装备不但输给敌人,而且还被对方先发制人,完全呈现四处逃窜的状态。虽然我很不甘心,但那些家伙可是真正的军队,素质果然不一样。我们赢不了的。即使以狼狈不堪的部下绊住他们的脚步,就此一决胜负,我们也没什麽胜算。那麽该怎麽办才好呢?



在伤亡扩大之前,赶快让部下逃走吧。往里面,往里面逃。或许因为我方陷入一片惊恐,所以往错误路线逃命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这些笨蛋我也不想理会。无论往哪儿逃,敌人都会追过来。因为大家都四处窜逃,所以敌人也只能分头追赶。虽然敌人也有不要继续追下去的选择,如果这样也不要紧。除了选错路的笨蛋之外,其他人之後都能够逃到地面上去。就算敌人再怎麽追上来,由於我方的装备较轻,所以脚程也比对方还快。虽然没办法让全部的人都逃出去,但机灵跑得快的人,都可以成功脱逃。



这就是尼诺的算计。实际上,事情也正如他所料的进行。



尼诺也带着十位从小培育的手下逃进一条通道内,离追兵越来越远。这条通道不但有很多上上下坡路,而且还左右弯曲,地上也颠簸不平,灯光只有手下拿着的油灯而已,所以可说是相当难走的一条路。这样的恶劣条件,对於我方也比较有利吧?「呼哈哈」尼诺忍不住笑了起来。迅速确实的判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指示,迅速的行动。这是在困难的状况之下可以想到的最好结果。都是我的功劳,只有我才办得到,真不愧是本大爷我啊。比起好不容易有点恢复神智丶自觉开始觉醒丶但到底还是帮不上什麽忙的乌果,以及脑袋很差很差笨到极点的奇罗,还有外表装出忠义的模样肚子里在想什麽却没人知道的卡尔罗博西,我可是截然不同。我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那丶那个丶大哥!」



後方突然传来部下的声音。那是当尼诺的小弟已有将近十年之久的波波法丘。他的呼吸相当紊乱。才跑这点儿路就这样,真是软弱的家伙,又不是乌果。不,就这家伙的情况来说,应该是因为太胖了吧?虽说如此,他的体格却相当结实,不但出乎意料的灵敏,力量也很强,而且又很听话,所以他可是搬重物的能手。



「怎麽了?」



「我丶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既然这样,你就在後面跟着!给我静静地跑!」



「不!尽丶尽管这样!我还是丶有点觉得丶现在不说就糟了」



「那你就赶快给我说啊!」



「或丶或许是我的错觉!如果这样倒好!这条通道前方丶是不是没有路了呢我有这种感觉」



「哈哈哈哈!」



白痴!



这是我选的耶?



这条可是本尼诺潘卡罗大人自信满满选择的通道耶?



这里跟昨晚搬运装备时所使用过的通道虽然很相似,但尽管自己觉得丶有一点有那麽一点奇怪,尽管自己也不是不觉得在上下坡的路途当中下坡路好像太多了点,不过就算是同一条通路,也会因为行进方向不同而印象大变,而且老实说自己对於记路也不是那麽在行,但就算这样



这个臭白痴。



干嘛不早一点说呢。



「正如我所预料!」



尼诺猛然停下脚步回过身去,绊倒了一时停不下来的波波法丘,他面朝上跌了个大跤。尼诺并不是想藉此发泄怒气,这只是偶然罢了。再说丶这个丶没错丶正如他预料。这真是到达完美的境界丶彷佛上天所安排般丶正如我预料的下场啊。如果事情太随心所欲,那就太无聊了。



「好这一带就行吧!我们这就开始反攻!我们要将追兵打得粉身碎骨,就这样驱逐眼前所有的敌人,展开中央突破。这是合理的丶当然的吧?你们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尼诺潘卡罗啊!为了要让心爱的重要部下脱逃,就让我牺牲这条命来当作诱饵,更何况!我还会成功地击退敌人,威风凛凛地到达会合地点!了不起!一切都正如我所料!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然,我并没有自暴自弃。我非常冷静,就好像头顶上浇的水冻结了一般,相当冷静。尼诺瞄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波波法丘背在身後的装备。所以说,还用不着使用那个东西。这样子就绰绰有馀了。只要跟平常一样即可。只要拿出我平常的样子就够了。尼诺的左右手拿着两把吊在怀中的小刀,并脱掉外套。腰部还有四把刀。我还让波波.法丘多准备了十把左右。而我身上完全没有穿上任何特殊纤维风衣或活动装甲等额外的东西。顺带一提,如果有人以为面对身穿甲胄的敌人丶光凭小刀这种程度的刀刃来攻击会处於下风,那只能说他是外行中的外行。



「上吧,大夥儿!」



尼诺静静地发表作战宣言。大夥要将重心放低。应该说,就以静悄悄的步伐前进吧。



不许恐惧,不许迷惑,生死往往决定於一瞬间。



我总是爱上名为死亡的女人,然後每次都弃她而去。



敌方有人大喊「Chaaaarge!」来发号施令。洞窟的通道相当狭窄,如果拿起盾牌与刀剑,一排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他们往这边过来了,有如铁块的两行纵队。但是,尼诺的动作较快。他抢先袭击,往前跑,然後跳了起来。就在这个瞬间,全身有种快感让他不禁颤抖。他踢了前方右侧那个家伙的盾牌,然後在上面大脚一蹬,狠狠地踢那个家伙的头,然後剑丶剑丶剑丶剑丶剑奇罗一边闪躲对方的剑,一边在敌人的头或肩膀上跑着。我啊,正在践踏人群,正在人类上头跑着。「哈哈哈啊啊」真是愉快!真是痛快!尼诺忍不住笑意。这条通道不只狭窄,地形还相当险恶。尼诺跑完全程,踢了排在队伍尾端的家伙的头而着地之後,立刻回过身来,从後方将两把小刀插入那家伙的眼睛一带。那边没有头盔保护。啊啊,触感真好。尼诺一边陶醉在其中,一边拔出小刀,然後再刺一回,他仔细品尝对方「呀噫噫噫噫!」的惨叫之後,一瞬间突然犹豫了起来,不知道是该捕捉另一个猎物好,还是该就这样遁逃好?



3



卡雷那人总在日暮低垂时决斗。



理由只有一个。



不管是败北而死丶或是获胜而欢欣鼓舞丶都是在即将消逝的美丽太阳下最好。



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丶议论丶把手套丢在地上丶在夕阳下杀人丶或是被杀为生死种种拍手丶流泪丶高歌丶流传下去的卡雷那人,或许在本质上就是将毁灭视为极致之美的人种。



是否因为这样,那些身穿红与黑的人,在临终的阳光照射下一波波地涌上来,竟会让我如此感动?或者,这只是单纯的恐惧?



潘卡罗家在红线地区的东北方郊区。杰德里这个城市,形状有如被拉平的扇形倾斜的模样。



由於越远离海岸地势就越高,所以从这个家可以将被无情焚烧过的红线地区尽收眼底。



收到第一次通报,已经是十分钟以前的事情了。有人从远处目击他们,於是大声叫着「来了!」「是那群人!」然後慌慌张张跑到潘卡罗家来。由於那群人正往潘卡罗家而来,而我方人员也还没有到齐,所以一时之间,宅邸的腹地不禁一阵骚动。光是身穿作战用的装备就很可耻地感到紧张的乌果潘卡罗也忍不住左右徘徊,结果额头撞上柱子,因此泪水盈眶。



出面控制情势的人,正是卡尔罗博西。「不要慌慌张张的,太难看了!」卡尔罗像这样反覆地说着恫吓的话语。他的音量绝对不大,也不像尼诺或奇罗一样总是以力服人丶然後为了杀鸡儆猴所以总会找个人开刀。但是,尽管双眼皮的左眼相当有美男子风采,但单眼皮的右眼却相当具有魄力。老实说如果说我胸口没有小鹿乱撞,那是骗人的。



但是,乌果发誓过,绝对不会以那种眼神去看家族的人。他至今仍严守这个誓言。虽说如此,尽管头脑明白,但感情却无法抑制,虽然也因此带来痛苦的回忆,但就算被人骂无能或遭受别人的白眼,自己对於家族的爱与忠诚却毫不虚伪。乌果希望至少不要因此引发多馀的风波。结果父亲似乎曾经考虑不选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要让卡尔罗博西继承家族,不过自己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不管是度量跟额头一样狭窄丶容易变成只养忠狗的暴躁饲主的尼诺,还是视野狭窄没有远见丶似乎一瞬间就会毁掉这个家的奇罗,都没有足够的资质可以统率扩张得如此庞大的家族。当然,乌果白己根本不在考量之内。唉,反正如果要顾虑到那些在意形式的人,那父亲还有收养卡尔罗这一个方法如此一来,卡尔罗就会变成弟弟!啊啊!我在想什麽啊。这实在太荒唐了!不可以丶不可以。



就在乌果胡思乱想之间,混乱也控制住了,当染血圣堂骑士团往这边前进的时候,我方也确实进行干架的准备。准备好的人,就在跟小巧的房屋不相称的宽广庭院中列队,在卡尔罗的指令下,以十人为单位依序往外冲。在西装上套着风衣丶头戴绅士帽来统一服装的男人们,似乎已经一毫无畏惧了。至少,在乌果看来就像这样。直(l[[H难以置信,尽管我是如此地颤抖,尽管我的心脏好痛丶牙齿和膝盖都嘎啦嘎啦地打颤丶内心好害怕好害怕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果然,我不但是最糟糕的长兄,也是最糟糕的男人吗?身为安佐.潘卡罗的长男,在这种时候,就连当一个士兵都办不到吗?



乌果无法离开玄关的走廊。不管是从家中走出来的人丶在庭院一角设立的架子旁整装的人丶或是朝外面前进的人,偶尔都会以困惑狐疑的眼神看着乌果。那些视线真叫人痛苦。到底还有多少呢?敌人不是已经逼近了吗?我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拖拖拉拉的。尽管这麽想,但我的脚却一动也不动。我没办法往前进丶也没办法逃跑。卡尔罗在远方说着「别怕」或「打起精神」以及「太用力了,放轻松点」送兄弟们外出。我还可以听到伊比兹开朗的坎梅克腔调。他的身边则有前一阵子才正式成为家族一员的里克,他一边对年轻的夥伴微笑,一边跟他们说话,在反被对方轻轻顶了一下揶揄了几句之後,只听见他回答「我会加油的℉但是,我呢。没有人搭理我。果然我丶我直(是



「少爷」听到这声叫唤後,乌果的肩膀被人从後方拍了一下。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唤已经三十八岁的乌果。对於安佐潘卡罗三位儿子当中的长男灌注了最多爱情的,应该也只有他。虽然这只因为我是他义弟的第一个儿子,但我对他的感谢从未改变。尤其是在母亲死後,曾经有段时期他就是我的心灵支柱。但是,乌果并没有回头。现在乌果的身後,应该站着一位白发白胡骨瘦如柴的男人,眯着眼睛微笑着。「怎麽了?您怎麽了啊?少爷。」



「没事,乔瑟夫。」



「是吗?就我这双老人眼来看,好像不是这样喔。」



「真的没事,我不要紧的。」



「别理他。」



乌果突然觉得背後一阵寒冷光是声音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是父亲。安佐潘卡罗终於出现了。顿时全场欢欣鼓舞,气氛整个为之一变。父亲的地位果然与众不同,就算卡尔罗再怎麽能干,他和父亲的份量还是天差地远。啊啊,父亲啊。你应该明白吧?正是因为这样因为您的存在太过伟大,而这对我们兄弟来说,又是多大的压力啊?令人悲伤的是,青蛙的孩子不一定会变成青蛙啊。



乌果的颤抖越来越严重,跟士气整个为之提高的兄弟们形成对比。



乔瑟夫和父亲越过了乌果。



父亲没有穿大衣或夹克,他只在衬衫上套着一件强化背心。他的左脚虽然有些跛,但上头安装了金属制的支撑器,所以并不需要拄拐杖。他身上背的,则是能够让八把摩德洛尔刀交差装载在上面的器具。他的左手上套着跟小型圆盾连成一体的护手。真令人怀念啊,父亲就是以这副姿态闯入曼夫雷德一家的根据地,讨伐如熊般的前山贼壮汉,艾德加曼夫雷德。



然後在他身旁的乔瑟夫.赞尼尼全身穿戴盔甲丶腰间挂着铛铛地发出金属碰撞声的短刀锯子锥子之类的东西丶以及两美迪尔以上的长棍丶还有不到一美迪尔的短棍,每一种武器都有不同的用途,而他将以所有可能的手段掩护自己的义弟。



红线地区的「大魔王」和「战鬼」。



过去曾被人如此称呼的男人们,如今即将再度踏上战场。



而我只是看着他们。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的背,就像小孩子般丶对於目前还看不见的未来感到恐惧丶不停颤抖。



他们要走了。他们要先我一步离开了。而我丶而我就连从後面追上他们也办不到吗?明明现在所有的兄弟都看着父亲和乔瑟夫,打算追随他们两人。卡尔罗的指示,已经不需要了。剩下的人,很自然地融入彷佛包围他们两人的行进人潮中,只有我一个像局外人一样。结果就是这样吗?我就是没用的男人吗?我还是没办法改变吗?



「乌果先生」



「啥?」我打从心底吓了一跳。卡尔罗博西就站在眼前。如果说胸中没有小鹿乱撞,那都是骗人的不丶现在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卡尔罗没有穿上风衣,只在身上套着活动装甲丶手持爱用的摩德洛尔刀,可说是轻装出征,表情也完全不显激动,一派自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果然非得像这样才行。但是,卡尔罗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我可以询问您一个问题吗?」



「啊丶那丶那个我不在意。只要是我可以回答的问题就好。」



「并不是什麽重要的问题。」



「既丶既然如此丶我想丶我应该可以回答吧。」



「为什麽您从刚刚开始,就露出」



「嗯哼?」



「很乐在其中的模样呢?」



「啥?」



乌果摸了摸自己的脸。



乐在其中?



我吗?



但是,这的确是。



「您一直自顾自地笑着喔。」



「呵」乌果差点笑出声,不过却拚命忍了下来。他抱着头往後弯腰,最後实在忍不住了。他发出嘎嘎嘎嘎的笑声。他哇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是吗?原来如此吗?原来事情就是这样吗?乌果.潘卡罗。你丶你这个男人,原来并没有感到胆怯,也不是在害怕一让你浑身颤抖的,并不是恐惧。



而是期待。



是兴奋。



这就是所谓的丶没错武者的颤抖。



「呵呵呵呵呵」乌果笑了。卡尔罗微微睁大眼睛,一副吃惊的模样。乌果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丶偷偷地拍了一下,发出相当悦耳的清脆声音。一瞬间,卡尔罗眉头深锁的脸松了开来。「没事的,卡尔罗。弟弟啊,我真的没事,不要紧的。不过,我只是对於战争到来兴奋到无法抑制的地步。再怎麽说,我并不习惯战争。要提起作战经验,我也只有在小时候,总是丶喔不喔不丶有好几次想要把弟弟们打到半死的程度而已。」



「那位尼诺先生和奇罗少爷吗?」



「这终究只是童年时的往事啦,呵呵呵呵呵。因为我根本就是个和平主义者,所以我下手老是轻到好像在处理破掉的东西一样,再说我也不会真的杀了对方,不过乔瑟夫最後总会来插手干涉。大家都会忍不住下手越来越重,所以搞得浑身是血呢,呵呵呵呵呵。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杀了他们。不不不,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我可是深爱艺术的和平主义者喔。我是受到母亲启发,才会觉醒的喔。『乌果丶你身为哥哥,不可以欺负弟弟喔。不要打架了。不要再做出欺负弱小的行为了。当你心情激动到无法抑制时,就去欣赏绘画丶听听音乐丶让心情沉淀下来吧。如果这麽做还是不行的话,那妈妈随时都可以给你拥抱的。』母亲是这样说的,呵呵呵呵呵。真是遗憾啊,这里既没有绘画丶也听不到音乐,妈妈也不在这里。这样正好,时机恰恰好。来丶卡尔罗。我们走吧?干架了。愉快的干架开始了。呼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脚上彷佛长出翅膀一样。心情也相当轻松。乌果开始跑了起来,摆脱束缚的身体,速度越来越快。我的身体激动地散发热气。总觉得,全身的细胞好像都重生了一样。我正在脱胎换骨,不丶我正在找回真正的自我。只要我改变,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新鲜的世界在眼前开阔。新鲜!新鲜!焕然一新!兄弟们目瞪口呆地盯着跑过来的乌果。兄弟们啊,我没事。没事的,我不要紧。不只如此,就连我的身体状况和头脑都好得不得了,太完美了。乌果的脚步继续加速,就快追上父亲和乔瑟夫了。乌果大叫:「爸爸!我明白了!我什麽都理解了!现在我要战斗!爸爸!我要为你丶还有丶为家族战斗!我要为兄弟们战斗!我要战斗丶战斗丶杀人丶杀人丶杀光所有的敌人!」



父亲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在一脸凶相的容颜上,挂着其实非常不祥丶可以冻结目击者的笑容。



乔瑟夫则用力地颔首。



「所有人丶跟我来!为潘卡罗家族而战!」



兄弟们一开始虽然有点不知所措,但他们的迷惘逐渐随风而逝,最後大夥从腹部深处发出「喔喔!」的吼叫,挥舞着拳头或刀剑。乌果追过了父亲和乔瑟夫。他穿越大门,从潘卡罗家的腹地跑了出去,那里已经有上百位人员排列成队。「亲爱的兄弟们啊!」乌果投入胸中所有的爱情鼓励他们。「出发罗!准备好了吗!如果心中还有念念不忘的东西,就丢在这里吧!等到凯旋归来後再捡回来就好!没必要觉得自己会死在前方沙场上!你们不会死的!要死的人」



没错。



我们不会死的。潘卡罗家族是永远的。



乌果站在队伍前方,用手指着从和缓的斜坡上骑马往这边逼近的敌群。



「要死的人是他们!我们要杀光他们!对吧?」



「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



「他们特地送上门来!反而省了我们去找他们的时间!你们也都这麽想吧!」



「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



「来丶愉快的复仇时刻来了!兄弟们啊丶好好享受吧!」



「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当然!(Si',Si',Si)!」



「很好〡!」



有如地动的沉重声音这麽吼着,具有威严的声响不只贯穿了乌果的耳朵,也肆虐了兄弟们的耳膜。乌果心想,那跟尼诺的声音好像。不对。不是这样丶而是尼诺的声音跟父亲好像。我的长相则跟父亲一模一样,而乔瑟夫也曾说过年轻时的父亲就跟奇罗一样不受控制。



是血缘吗?



父亲从大门口走出来,後面跟着乔瑟夫与卡尔罗丶伊比兹丶里克他们丶还有其他从後方不断涌上来的兄弟。



他的左右手,从背後抽出两把摩德洛尔刀。



父亲的右手高举着刀丶往下用力一挥。



「杀个精光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後乌果带头,与将近两百名的兄弟一齐往前跑。



骑兵群停了下来。



要来了吗?是吗?终於到来了。乌果把碍事的风衣脱下,望向骑兵群最前列中央的一位骑士,舔了舔嘴唇。当他举手发号施令的瞬间,其他人顿时停下步伐。尽管他的装备是红黑色的外套与长枪丶盾牌和剑,跟其他人没有两样,但没错吧?他一定就是指挥官,那是我的猎物。



乌果以双脚轮流用力踹地面,将双手骨头弄得嘎嘎作响。顺带一提,我可是赤手空拳喔,什麽武器也没拿。妈妈,你买给我的特制钢琴现在也很活跃喔。普通的钢琴,我只要弹得太入迷,就会马上坏掉。我手指的力量实在是「有点太强了J因此,我现在弹的钢琴,键盘全部都是金属制的,原本以特殊钢铁制成的琴弦,也被我换成强度更高的材质。钢琴的内部机械也都是由我自己设计丶特别强化过的。但是,尽管如此我的力量「还是有点太强了」,所以琴音马上就会变得疯狂,演奏也变得相当狂野。我的音感也不正常,因此我已经放弃了。但是,没关系。那台钢琴,



是妈妈爱的证明。所以,我会一直弹着妈妈的钢琴丶弹着丶弹着丶一直弹下去你看,我的手指,曾几何时,竟然不断不断不断涌出这麽大的力量。



能够展露这些手指的机会即将到来。



那位骑士丶宛如指挥官的人,瞄准乌果射出长枪。



他的投掷相当准确。在他投出的瞬间,即可知道一定会命中。但是,乌果却没有闪开。他面向长枪。「呼哈哈哈哈!」很好,真的很好。这种惊悚感,这个感觉。乌果紧盯着长枪前端往前跑,他张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往前一插。这远比要在键盘上重现人称世界上最擅长创作难以理解的困难乐曲之天才钢琴家卡兰普尔所写的乐谱上的音符,要来得简单。不如说,对於不会弹卡兰普尔乐曲的乌果而言,这跟弹奏相比实在太简单了,应该要这麽说才正确吧?



乌果甚至不需要特别集中气势。



他用食指和中指咻地夹住飞过来的长枪,然後随手甩到旁边丢弃。



就这样,他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失去长枪的敌方指挥官,却完全不显动摇的模样。他很快举起右手,往下一挥。



「Charge。」



听到这个冷静而沉着的指令,敌人丶骑兵群陆陆续续地越过指挥官蜂拥而至。



他们的盾牌与刀剑上反射着夕阳馀晖,伴随装束上的色彩,看起来彷佛在燃烧般的火红。



多麽美丽啊。



宛如夕阳的洪水一般。



4



「真的好美。」



虽然没有理由。



「好美的夕阳。」



总觉得,比起从正面或後面跟她说话,要来得好多了吧?



「那个丶啦。很漂亮喔,夕阳。」



我在今天仍然趴在餐桌上一动也不动的史黛拉旁边放了椅子,坐了下来。



里克和拉恰去工作了。泰德虽然没有去工作,却帮忙打扫和洗衣服。「拉恰很有胆识喔。师傅真的很恐怖耶。拳头若无其事地咚一声飞过来,会死人的。不过,我也期待拉恰会帮我在师傅面前解释解释我啊,真是胆小。」泰德说着,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神情。「那又有什麽关系?如果讨厌自己这麽胆小的话,只要去改不就得了?因为你也知道自己很胆小啊。」於是我说了这样的话。早餐和晚餐是我和乔治两人一起做的。乔治的厨艺真的很好。当我试着说:「你应该可以成为好太太。」时,乔治却以:「很遗憾,我绝对不会变成太太的。」这般没有乐趣的话来回答我。「真没趣。」我老实地传达出自己的感想。「你放这种期待在我身上,我可是会很困扰喔。」「我才没有期待你呢!」於是乔治回答,那就没问题啦。我心想,他真是不可爱的家伙啊。安娜还是不肯说话。不过,她不只是照顾咪咪,也开始帮忙做一点点清扫工作了。这麽说来,因为安娜和咪咪这阵子都没有洗澡,所以虽然我们家的浴室又小又破,我还是勉强一起挤进去把她们俩洗乾净。不知为何,我突然抱住了安娜。赤裸拥抱让人感觉有点难为情。但是,我还是用力抱紧了她。安娜因此哭出声来。随後咪咪也开始哭泣。泰德则从门外问「你们还好吧?」「不准偷看,色狼!」「我才没偷看咧。又看不见。」「没事的。呐丶安娜和咪咪丶你们也都不要紧吧?」咪咪虽然还在抽抽搭搭,但安娜却忍住眼泪点了点头。



就在这麽做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璐卡在史黛拉的身边坐了下来。



然後,因为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只能胡乱地赞美从窗外的地平线彼端慢慢落下的太阳。而且,由於自己跟如今也坐在窗边老位子读书的乔治不同,懂的辞汇并不多,所以除了「好美」之外什麽都说不出口。



「呼」



我试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本我就很不擅长主动开口说话,就算有想问的问题,也很难开口询问。而这种情况更是如此。所以,我也莫可奈何。



因为,这岂止是脑袋里浮现不出该说的话我,到底想要做什麽呢?我想要为史黛拉做些事情丶想要帮帮她吗?我在这个阶段就已经踌躇不前了。



而且,总觉得我也累了。



先做那个丶再做那个丶接下来再做这个。仔细考虑丶率先去做丶然後还要关心自己以外的人。我从未想过这是多麽辛苦的工作。至今我几乎都只是照着史黛拉的话去行动而已,之前真是过得太轻松了。



「史黛拉真是厉害呢。」



只见史黛拉的头好像抖了一下。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你好了不起喔。或许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当家吧。」



「不适合呢。」



是乔治,他一边读书一边回答。真令人生气。不过,当中也有我只得同意的部分。「客观来看,史黛拉的动作又快丶又仔细丶效率也高。然後,璐卡真的很不擅长跟别人一起工作耶。你是那种1十1不知为何竟然不等於2而会比1还小的类型。与其要你去使唤别人,还不如被人使唤好点。总之,我想你需要很多的训练。」



果然让人很火大。



「乔治还不是一样,什麽协调性,你不是也没有吗?」



「说得也是。不过,我倒是比璐卡更能掌握要领喔。」



「这样贬低我很有趣吗?」



「没有啊」乔治翻了翻书页。「我并不打算贬低你,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如果我错了,你可以反驳我啊。」



「讨厌的家伙。」



「嗯。」



这样对我点点头的乔治,看起来似乎重新振作起来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这样。不过,他变得比以前还要多话。他从远处观察我们的习惯,有些变淡了。这样说虽然很奇怪,不过感觉他比以前还要近。也就是说,结果,他根本没有重新振作。我想事情就是这样。这是理所当然的,时间还不够久,还差得远呢。夜晚的二楼,更是凄惨。往往才刚发现这边有谁在哭,接着就会听到另一个人开始哭了起来。我总是很难入睡,就算有了睡意,却会作恶梦而惊醒。我会回想起,那个触感。我杀了他。我杀了哈维。但是,我觉得他罪有应得。哈维他做了必须以死谢罪的恶行。可是,杀了。杀死了。死了。人死掉了。萝拉身体的体温渐渐消逝的过程丶性命消散的瞬间。我忘不了,我怎麽可能忘得了啊。



所以,不管时间过了多久,我们都无法变得跟过去一样。



无法恢复从前。



身体有一半被窗外射进来的夕阳染成橘色的史黛拉,还是一样把胸口贴在餐桌上,双手枕在下方,以後脑勺对着璐卡。



史黛拉并没有像泰德一样关在房间里,她每天早上都会确实起床,然後到这儿来。



史黛拉一定很悲伤丶一定比任何人都还要自责丶一定很痛苦丶对於一切都感到很厌烦,尽管如此,或许史黛拉还是想待在这里,待在自己的工作区域,待在这个跟萝拉聊天的地方。她坐在萝拉的老位子上,感受我们的动静,听着声音。没有萝拉的日常生活正在进行,她没有办法承认这件事,却也逃避不了,只好一直待在这里。



璐卡轻轻地抚摸史黛拉的头。虽然自己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史黛拉好像也吃了一惊。这次她的身体确实动了一下。本以为她会甩开自己的手,但史黛拉却保持静止不动。於是璐卡的手指更用力了一些。这搞不好是第一次呢,自己竟然会抚摸史黛拉的头,感觉好奇怪,自己竟然会想抚摸史黛拉。史黛拉竟然也保持沉默,真是奇怪。我明明就不喜欢努力丶也不擅长去努力,但总觉得自己正在努力,这也是异常的状况。一切都好奇怪,简直就像是跟刚刚处於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一样。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身处於未曾见过的地方,常识以及一切的一切在这里都不通用,而自己只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感觉就像这样。



不过,我并非孤独一人。



我有家,家里有史黛拉丶有乔治丶有里克丶有拉恰和泰德丶还有安娜和咪咪还有我。



如果没有萝拉,这个家就不会存在。



这是萝拉留给我们的。



「史黛拉。」



虽然我还是只能说出这种话。



「夕阳很美喔。」



虽然我只能毫不放弃地继续等待史黛拉抬起头来。



但是,我想去做我做得到的事。因为有大家在,因为萝拉家还在。里克也答应过,要永远陪在我身旁。我觉得自己能变得坚强,非得变坚强不可。总是会有办法的吧?萝拉,你要守护着我们喔。不过怎麽一回事?从刚刚开始,我的胸口就一直不停悸动。这是丶什麽意思?璐卡咬住下唇。我的心中出现不好的预感,就跟那个时候有点类似。那个时候?没错,就是那个时候。爸爸外出捕鱼而一去不复返的那天



这时,突然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咚。



是玄关的大门。



「是我丶是我丶是我啦!拉恰啦!来人啊!帮我开锁啊!」



在客厅逗咪咪的安娜,沉默地站起来走到玄关处。乔治则说着:「你不是有带钥匙,自己开不就得了」璐卡也这麽想。但是,比起这一点,有件事情更让她耿耿於怀。拉恰的工作,也太早结束了吧。再说,拉恰相当慌张。不好的预感突然急遽膨胀。安娜打开门锁丶开启大门後,拉恰马上冲了进来。「不好了!打架!打起来了!应该说发生战争了!骑马的家伙丶有好多人丶往名人街进攻!现在不是工作的时候了!」



「名人街?」乔治放下书本站起来丶惊讶地皱起眉头。「总觉得我不懂你在说什麽。为什麽会在名人街上呢?战争?」



「对手是潘卡罗家族啊!我搞不太清楚,不过那边有好几十人丶搞不好有一百人以上!人全部挤在一起!看来好像因为别的事情所以双方对干起来了!」



里克去工作了。



他应该还没有加入家族。昨晚当我问他时,他这麽回答:「等到仪式结束後,我自己会好好跟大家说明的。」即使是知道里克下定决心的拉恰,好像也被封口了。



可是,里克去工作了。



我不知道工作的内容。因应不同的需求,里克好像常被要求去做各种不同的事情,所以关於今天要去哪儿丶要做什麽事,他往往不会一一说明,而我也不会去追问。



里克今天早上,去工作了。



「璐卡!」面对冲上前的拉恰,璐卡睁大眼睛凝视着他。「里克也在里面吗?里克大哥也会在里面吗?我丶我想要去确认可是却好害怕。我好像会碍手碍脚的。因为,有人死了。死了好多人。里克大哥不要紧吧?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况到底会变成什麽样子?我我」



璐卡没有回答。她根本无法回答。史黛拉抬起头,以关心的神情看着璐卡。史黛拉的声音相当沙哑。「璐卡」「嗯。」我只能想办法点点头而已。但是,我没办法作出更多的反应了。不要紧的。因为,里克答应过我,要永远陪在我身旁。不要紧的。他一定不要紧的。我明明想要这麽说,却说不出口。只有嘴唇空虚地不停颤抖。



5



「喂。」乍看之下,他虽然吐了很多血,却还有气息。意识就不知道了。卡尔罗.博西把这家伙的头盔剥开丶右手抓住他的短发用力拉起来。「你听得见吗?」这家伙的眼皮如痉挛般抽动。他低下头丶不断低沉呻吟。嘴里则吐出红黑色的血液。这家伙不行了,活不久了。「喂。你们的头目名叫犹大爵士的家伙到底在哪里?指挥你们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犹犹」果然给我装傻吗?不。「:大爵士丶是」这家伙露出微笑,那是凄惨的笑容。「在丶圣堂祈丶祷为丶了我们丶你们丶全部」圣堂。火焚谷圣堂。前奥斯特罗斯神殿吗?在那里丶祈祷?为了丶我们?你们全部?「被圣火」然後,又是那个圣火吗?卡尔罗右手一放,左手的摩德洛尔刀一闪而过。这是沙哈里德鲁所作的「莲华」。又宽又厚的巨大刀身丶搭配刻有莲花的艺术性刀托,给人不平衡的印象。它的刀柄形状也很特殊,使用者必须让手指穿过上方的四个指环来握住,所以用起来需要一点技巧,但可以在挥刀时体验到一种异样的手感。那家伙的头毫不抵抗地和身体分开,各自散落到地面上。



尽管如此,卡尔罗才在数分钟前环顾了成为战场的坡道。我方的损伤数量,大约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而对方,应该有十或十五吧?虽说是敌人,不过他们的撤退方式还真是不错。他们只进行一个往返的冲锋丶而後马上撤退的作战方式,恐怕是正确的判断。再怎麽说,我方这边剧变後的乌果.潘卡罗徒手抓住往这边奔驰的马腿用力扯倒,里克则像鸟一样跳到马背上把骑士拖下来,安佐.潘卡罗则以两把摩德洛尔刀把整匹马大卸三块,此外还有好几位不怕骑兵的勇者。不过,活用马的速度和质量的突袭的确有效,实际上伤亡人数也是我方较多,不过一旦变成混战的话,形势应该可以逆转才是。敌方的指挥官就是看穿这一点,所以才会很快地撤退。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吧?



火焚谷圣堂。



卡尔罗心想,这不可信任。在临死前被敌人逼问,竟然就吐出了首领的所在位置。这种心情真是难以理解。是搅局吗?但是,另一方面,总觉得这种小计谋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犹大爵士。



我们不只没有他的人物肖像,就连他的外表长怎样都不清楚。奇罗少爷曾经怀疑,他会不会是在纵火犯中那个「背负十字架的男人℉但没有确切的证据。



敌人。



真是奇妙的敌人。就算杀了眼前的敌人,却只空得暧昧的手感。简直就像是在说,杀了再多这种家伙,事情也无法结束。



「不过啊,这种情况应该就是那个吧,我们被敌方先发制人了啦」



卡尔罗回头,以「不准再多说」的眼神跟伊比兹示意。伊比兹则「嘿」地低下头来。伊比兹穿在身上的,是他自己花钱订制挂满小刀与飞刀的大衣,而一阵激战下来这件大衣却不怎麽脏。



他原本就是比起正面决胜负丶更擅长突击偷袭的男人啊。尤其是当他在卡尔罗身边时,总会以他自己的方式占据位置来彻底掩护卡尔罗。不过,当卡尔罗看到伊比兹身後的里克露出一脸冷酷的表情,呼吸也丝毫没有紊乱时,虽然能够理解,却不得不感到吃惊。



「你杀了几个人了,里克?」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去数。」



「数也数不完吗?嘿!嘿!嘿!真是惹人厌的家伙啊。」



「很抱歉。」



但是,虽然里克微微低下头来,他的心却似乎飞到了其他的地方。他的视线,他正在偷瞄别的方向。卡尔罗顺着方向看过去。是那个吗?前奥斯特罗斯神殿,现在的火焚谷圣堂。才刚结束一场战役,他的思绪就已经飞到那边去了吗?



里克。这家伙不是普通人。尽管老爸或乌果先生丶尼诺先生丶还有奇罗少爷三兄弟也不是等闲之辈,但里克似乎跟他们在不同的层次上。就算「那样℉本人好像还想继续隐瞒众人似的。真是深不可测的人啊。



所以说,卡尔罗也搞不清楚,里克到底只是很了解自己丶还是过於自信?不过,里克似乎有把过多重担往自己身上揽的毛病。卡尔罗心想,这样很危险。不管他的能力再怎麽强,他到底只有十八岁而已。尽管他已经不是小鬼头了,但也称不上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虽然几乎总是特别看重里克的卡尔罗没道理说这种话,但光是里克愿意加入成为优秀的手下,这一点就实在做得太好了。因为他已经做得太多了,所以卡尔罗觉得够了。这样就已经太足够了。你还是乖乖当个弟弟吧?只要当弟弟就好。我岂能让你一个人背负这些重担呢。



「伊比兹,重新整队。」



「嘿。」



卡尔罗对伊比兹下了命令後,便靠近老爸和乔瑟夫.赞尼尼身边。在一边听着乔瑟夫的耳语,一边颔首点头的老爸脚边,乌果.潘卡罗闭着眼睛躺成大字形。他虽然看起来并无负伤,但由於他大闹了一场,所以变得气喘吁吁喘不过气来。或许是长年来的「空白」吧?看来他的体力跟普通人差不多。



「老爸。如果我们让手下一直在这里打转,然後以为别的据点都不会有事,这样的想法或许太过自私了。我们要就这样前往会合地点吗?还是」



「虽然时间有点早,但还是照预定计画前进吧。」



恐怕有如老爸分身的乔瑟夫也在说这件事吧?老爸很快地下作出了决断。



「尼诺和奇罗也会这样做吧?照他们的个性来看,应该吧?」



「是的。」



「这里没有内贼!」



老爸的这句话来得相当唐突,声音也相当大。他是故意的。老爸是故意在大家面前这麽说的。他是为了要一扫可能在大家胸口郁积的不安吧?或许这也是原因之一,但老爸的双眼却告诉大家,这是毫不虚伪的真心话。



「这里没有背叛者。不可能会有这种人。一个都没有。」



「是的。」



「这世上岂有不相信自己孩子的父亲呢?」



虽然他是说给自己听,但他并不是在鼓励自己。相反的,安佐.潘卡罗是如此骄傲地放话给大家听。老爸说了,这世上岂有不相信自己孩子的父亲。这样就够了。人类并没有坚强到可以在怀疑的迷雾当中往前直奔,所以我们想要路牌,想要照亮道路的灯光,想要绝对可以信任的存在。只要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可以往前迈进,能够成为正直的人。



举例来说,就连像我这种父亲不小心杀了人丶母亲在全村抵制下受尽痛苦最後自杀身亡丶然後在亲戚推来推去之下最後走上歧路的人渣也是如此。



最後在故乡待不下去丶便从罗雷西的港口搭乘贸易船丶经由黑暗大陆偷渡到杰德里的我,为了钱什麽都肯做,任谁都可以雇用我。只要受人之托,我甚至连女人都杀。当时我只是个年仅十六岁丶卑贱无情的廉价杀手。



但是,我最後一次受托的工作丶竟是如此重大的案子。



有人要我去暗杀潘卡罗家族的首领。



当时我误以为自己很聪明而设下了愚蠢的周详计画,接着便依照计画去接近安佐.潘卡罗,潜入了家族中。由於我是卡雷那人,加上当时才十七岁,又依照计画装成听话的孩子,所以受到的待遇还不差。岂止如此,当时的待遇应该可以说是非常好才对。老爸不知为何对我特别照顾,有好几次他甚至在身上没武器时背对着我,简直就像是引诱我一般。我心想,难道他是故意的?



就在我犹豫不前时,绝佳的机会终於造访了。那天,刚好只留我跟老爸两人独处,老爸又背对着我。我本来想杀了他,但是却犹豫了。胸中的「难道」就是无法消除。困惑的我终於对老爸坦承一切。「怎麽了?你不是想杀了我吗?」「很抱歉。」我挥刀朝老爸砍去。尽管我口中说着谢罪的话,但我是真心想杀了他。不过,老爸还是占了上风。老爸彷佛扭转小婴儿的手一般从我手上夺走短刀,一边将我打个半死直到站不起来为止,一边瞪着我那仰天倒在地上的脸。「我不会被你杀掉,因为你根本没有杀气。」我心想,不是这样的。我发誓我是认真的,我一点都不想留情。「你是我的孩子。」所以,那又怎样。除了被老爸识破这一点以外,一切都正如我的计画。明明就应该这样才对。老爸的凶相却露出了不祥的笑容。「这世上岂有不相信自己孩子的父亲呢?」就是这一句话上让我臣服了。



我好想获得别人的信赖。



只要给我钱,无论是多麽肮脏无聊的工作,我都一定会去完成。我绝对不会背叛。背叛的人每次都是你们这些家伙。身为廉价杀手的我,年仅十七岁,称不上是大人,几乎还只是个小鬼头,但却好想获得别人的信赖。仅仅如此罢了。



「伊比兹,好了吗?」



「嘿。准备好罗。」



「老爸,我们快走吧。」



在卡尔罗的催促之下,老爸点头丶乔瑟夫.赞尼尼则协助乌果.潘卡罗站起来。「少爷。」「好丶好难受呼丶呼吸还」「您因为兴奋过头而太勉强自己了。」「不。不不。我不要紧我丶不要紧呵呵呵呵。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就像这样子。呼哈哈哈哈。」尽管乌果站了起来,但他一边擦着脸上飞溅的鲜血和汗水丶肩膀却仍旧因喘气而不停颤抖的样子,老实说,真的很难看。老爸也露出一副苦涩的表情。但是,没有人敢讪笑到昨天为止都被人以为只会弹一手破钢琴的潘卡罗家长男。卡尔罗回头看里克,里克仍然凝视着在火焚谷圣堂的灯台上随风飘荡的红底黑十字旗。他到底想要承揽什麽责任呢?你明明仍然跟那时的我没什麽两样,只不过是十八岁的年轻人罢了。



6



不真是败给他们了。咕噜咕噜咕噜。因为我不可能出错,所以这个状况可说是全都错了吧?咕噜咕噜咕噜。毕竟软弱的家伙实在太多了。咕噜咕噜咕噜。我从敌人闯入的洞窟中脱逃之後,灵机一动跳入海里,就这样一个人活了下来。咕噜咕噜咕噜。是死掉的笨蛋不好。但是〡也差不多该变得难以忍受吧?咕噜咕噜咕噜。闭气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吗?咕噜咕噜咕噜。虽然有一度被冲到远海,但我拚命朝岸边游了过去。海岸应该不是很远才对。咕噜咕噜咕噜。偷偷地,要偷偷地。尼诺从海面上只探出了半颗头来。这时正好有波浪席卷而来。「呼哇!」又沉了下去。接着,他又试了一次。这次要很慎重地进行。虽然很痛苦,但还是要很慎重。只要再忍耐一会儿,到时候要吸多少空气就有多少。尼诺潘卡罗,来丶慢慢来。一边好像要仰望夕阳西下的天空似的弓起身体丶一边让头顶到鼻子下方的部分离开水面。呼吸!喔喔丶是空气!我重生了。只要一重生,就能够做其他事了。尼诺看了海岸。是沙滩。这个时间已经不会有渔夫出现了。应该说,就算刚刚有渔夫在这里,他也一定逃回家了吧?



笨蛋。



他们在那里。他们人在那里。染血圣堂骑士团。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只有两人喔不,是两个骑士离自己比较近。那两个骑士沿着波浪打上来的边际并排骑马南下。另外,在远方跑来跑去的家伙,应该有十个丶或是二十个吧?我甚至听得到惨叫和哀号。那些没用的手下,还被他们追着不放吗?虽说遭受突袭,但那些身穿笨重铠甲的迟钝家伙只能落在後方,更惨的是,他们甚至无法跟上我的脚步。要是扛行李的波波.法丘在我身旁就好了,但我们两个还是分散了。他现在不知道死在哪里啊?那个没用的家伙。



我讨厌没用的家伙。



不过,如果拿没用的部下和杀死他们的敌人相比,就算不提杀死敌人时可以得到快感这一个优点,还是敌人多少比较惹人厌。



那两个骑士并没有注意到我。



尼诺仅仅在一瞬间内就想到了个办法,他在海中把除了三角裤以外包含鞋子在内的衣物一件件地脱掉,留下两把小刀,左右手各拿一把,然後利用波浪慢慢地以侧泳靠近岸边。感觉就像是漂流木一般。喔不丶应该是像尸体吧?随波逐流的浮尸。感觉就像这样。但是,我必须漂流到朝这边过来的两个骑士面前。为此,尽管多少得加快速度才行,但总算是成功了。尼诺顺利地「被冲上岸来℉当然,他伪装成尸体的模样。两把小刀则插入沙滩中,巧妙地藏了起来。



来丶接下来要怎麽做呢?



尼诺微微张开眼睛,观察两个骑士的动向。



他们很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尼诺。



我试着去考虑,如果我在沙滩上发现到有半裸的人被冲上岸来的话会怎麽做。我会睁大眼睛,确认那是不是熟识的脸。但是,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确认生死吧?因为我会这麽做,所以那些家伙应该也会这麽做才对。



莫非事情正如我所料吗?两个骑士当中的一人拉住缰绳准备下马来。没错吧?没错吧?



但是,另一个人却太多事了。



「等等,保罗。」



那家伙从马鞍上抽出长枪丶用右手拿着喂!



「就尸体来说,他未免太有血色了。」



这是当然的啊,因为我还活着呢。你也为我考虑考虑吧。再怎麽说,你能演得这麽像吗?更何况



「再说,为什麽只穿了一条内裤呢?」



竟突然把长枪投过来,你以为你是谁啊!



尼诺猛然一个侧翻躲过长枪。接着他立刻站起来以压低重心往前奔去。白痴,竟然还问为什麽我只穿一条内裤?「你连这种事情都不懂吗!」我的目标,就是从後方投掷长枪的那个。前面那个被称为保罗的人,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因为他光是要控制左右摇摆的马匹就煞费苦心,可见他一定是小喽罗。对付小喽罗,这招就够了。在我们擦身而过之际,我用力在马腿上深深地刺了一刀。马开始发狂。「呜哇!」小喽罗保罗,你就尽情地跟马嬉戏吧。尼诺继续往前冲。目标是非小喽罗的那一位。那家伙拉紧缰绳让马前腿往上一抬,随即立刻拔出剑来。「无论怎麽看,都实在太可疑了!」他想就这样用马腿踹我丶或是踢飞我吗?他敢这样对付尼诺.潘卡罗大人吗?他实在太天真太天真了,可别小看我。「可疑也是有理由的!」尼诺并没有退却,他往前冲了过去。马的脚力或蹄子,一点也不可怕,只要不被踢到就好。只要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躲过从头上袭击而来的马蹄就好。



尼诺就这麽做。他躲到了马腹底下。当然,他并没有一直待在那里。他马上让小刀的刀光一闪,将肌肉结实的马腹,一片一片地切割下来。感觉不错。以畜牲来看,这个触感还满好的。「哈哈哈!」他沐浴在带有腥臭味的鲜血中,接着往右边冲丶一转身整个人跳了起来。尽管如此,那个不是小喽罗的人,看来似乎是个识时务的男人。他马上就看出自己坐骑的极限,於是跳下马来。对他来说,幸好底下是沙滩啊。因此即使他以背着地,似乎也没受什麽伤。不过,先发制人的当然是尼诺。



「唦啊啊啊啊啊!」「可恶!」突然间跑走的马匹踢起了满天的沙烟尘埃。趁着沙烟弥漫之际,尼诺往那家伙冲了过去。那家伙还在努力起身,他以不平衡的姿势挥动摩德洛尔刀,想要阻止尼诺前进。但是,在我看起来他就像静止一样,因为我的速度很快。再怎麽说,我毕竟是几乎全裸啊。虽然有点冷,但是却完全不会妨碍行动。如果穿着吸满海水而变重的衣服,岂能随心所欲的战斗啊?不过我这样搞不好会感冒就是。我之所以穿得这麽可疑是有理由的,理由就是这样,这是天才的创意。应该说,我是真正的天才。果然只有我能够继承家业。老爸总有一天也会明白这一点吧?



「太慢了!真是迟钝!动作有够笨拙!」尼诺完全看穿那家伙的挥砍而轻松躲过每一次攻击,他作势以放在怀中的小刀瞄准对方的颜面,却用右脚使出扫堂腿。「喔!」「哈哈!」那家伙完全失去平衡了。他或许考虑到这种要站不站的姿势反而很危险,所以马上在地上翻滚丶打算重新站起来。尽管他这个判断不是最糟糕的,但其实结果都一样。尼诺已经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好,接下来就是快乐的解剖时间了正当尼诺这样想时,那家伙好像太过自信似的,竟然将摩德洛尔刀往前刺丶整个人豁了出去。尼诺也跟他对冲。光是要躲过刀尖就已经使尽全力了,差点跌倒在地上。虽然如此,即使跌倒也不放过对方才是尼诺.潘卡罗的作风。尼诺用双腿缠住那家伙的下半身,全身用力扭转,把他跟自己卷在一起。这时,尼诺抛弃了左手的小刀,用空着的左手用力压住倒在地上的家伙右手,接着用力将右手的小刀插入那家伙左手装甲与胸甲之间的缝隙,整个人骑到那家伙的身上。



「收.工.啦!」「可竟然被这个窄额头的暴露狂给!」「谁谁谁是暴露狂啊!再说我的额头也不窄啊我只是眉毛长得比较上面而已啊啊啊!」Fgl退不是一样!」「差得可多了!够了,你就一边後悔自己的过错一边受死吧」我一说完,就抽出右手的小刀,打算往那家伙的脸上刺去。但是,我真的很厉害。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有留意到身後的动静。「安德鲁爵士!」是小喽罗保罗吗?在确认後方前,尼诺往左跳了过去。尽管小喽罗保罗总算下马赶来掩护夥伴了,但对手还是太强了。小喽罗保罗的挥砍在尼诺身上连个擦伤都没有造成。



但是,他却点燃了尼诺的怒火。



真讨厌。我最讨厌被打扰了。害我有够火大。他到底有什麽权利妨碍我啊?人们都说我很任性。很好,那又怎样?总之我就是没有办法忍耐,我不会原谅碍事的人。小喽罗保罗。尽管你是小喽罗丶明明你就是小喽罗,竟敢惹火我丶惹火本尼诺.潘卡罗大人。



「你去死吧吧吧!」面对尼诺的脚步,小喽罗保罗还是一副小喽罗的状态,完全没办法作出反应。他从盔甲中露出来的脸,看起来还很年轻。他还只是小鬼头丶只是小喽罗丶还不成熟。尼诺轻易地钻入小喽罗保罗的怀中,穿过他的左侧绕到背後,接着用左手摘掉他的头盔,并从後方刺入右手拿的小刀,目标是他的右眼珠。喔。刀子噗嗤地刺了进去丶咚一声停了下来,触感真不赖。尼诺好喜欢接下来更加使力前的这一瞬间。在这一瞬间,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反应。这家伙会怎麽样呢?小喽罗保罗会怎样呢?



「老爹」他这麽说道。



看来,他应该是看着他想去帮忙的那个不是小喽罗的人丶那个名为安德鲁爵士的人说话。他是在叫那家伙吗?也就是说,安德鲁=老爹,这样吗?原来如此,所以那又如何。尼诺用力猛刺。「啊啊」保罗眼底的骨头碎裂,小刀的刀尖直达深处,这一刻真是太棒太甜美了。「啊啊啊」接着,尼诺又以很快的速度抽出小刀,再刺进另一颗眼珠里,同时他在保罗的耳边轻声说道。「好好品尝吧,这就是绝望。」然後他粗暴地踢倒保罗,拾起从保罗手中掉落的剑。已经陷入垂死边缘的小喽罗保罗,虽然嘴里还喃喃说着「老爹」或是「净化怎麽了?」但他终究会平静下来吧?



「接下来」尼诺用左手握住保罗的剑,将尖端指向安德鲁爵士并露出笑容。「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慈悲的。身为父亲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很痛苦吧?我就让你追随儿子而去吧。」



「他不是我的儿子啦。」



安德鲁眼睛朝下丶左手颓然下垂,右手紧握的摩德洛尔刀微微摇摆,声音也沙哑地颤抖着。



「我看起来像是有这麽大的儿子的人吗?看起来像吗?或许看起来像吧。虽然我没那麽老,但也不年轻了。哈哈哈。可是啊,那家伙不是我的儿子啦。他只是没错,他只是部下而已。又笨丶又可怜的小鬼头。」



「是吗?唉,反正都可以啦。」



「啊,也是。反正怎样都可以。反正我们好像只要一死,就可以净化罪孽。」



「既然如此,要我宰了你们来解剖的话多少次都可以。」



「不。」



突然,安德鲁环顾四周。



糟了。



身为尼诺潘卡罗,这下子可真是糟糕了。



我本来打算迅速收拾他们,然後抢匹马逃走,但却浪费了许多时间。



因此,身在远方的骑士都察觉到这边的骚动,全部都往这边聚集过来了不是吗?



「很遗憾。」



安德鲁爵士以手臂与肩膀连结处受伤的左手腕用力,他紧握住手丶接着又张开来。



那只手上多了一把刀,接着他双手握住摩德洛尔刀,摆出八相架式(注..剑术中的一种架式,双手持刀,手离右脸约一个拳头的距离,刀身斜指向右後上方),嘴角不禁放松……



「要死的人是你。」



7



搞不好,完蛋了。不管怎麽样,这下子真的完蛋了。尽管我大概也很那个那个是什麽意思啦,换句话说我是个笨蛋嘛奇罗.潘卡罗心里这样想着,用左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点事情我还懂。就连我都懂。就连我都能领悟这个状况真的相当糟糕。我整个开悟了。因为你看看啊



就在正前方!



只要爬上这条表参道的最後一个斜坡,就是以前的奥斯特罗斯神殿,也就是现在的火焚谷圣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