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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与甜蜜的恶作剧(2 / 2)




中途缪莉也曾一度停下来,大概是期待我能说出什么温柔的话来安抚自己。然而我仍然背过身去继续工作,而她也终于死心,又拖着步子走了出去。



我看了看缪莉的背影,她像是不时抬手抹去脸上泪水。这副模样看了实在叫人心痛,但对缪莉的成长而言,这却是必不可少的。



等到午饭的时候,问她一句有没有反省,大概就又会回到平时的那个活泼的模样了。



想到这里,我继续手上的工作,等到太阳正当空时终于算是大概完成了。之后只要请村里的匠人来给石头之间打上木楔,牢牢固定住就好。仅仅堆垒在一起是不够的,经验,人际关系同样如此。



伸展了一下胳膊和腰,喘了口气。肚子空了,嗓子也干了。



大概赫萝的葡萄干面包快要烤好了吧,和蜂蜜酒一起吃想必会很美味。不过这样过于甜腻的组合,恐怕就是爱酒的赫萝也要露出惊讶的表情。



储藏的蜂蜜酒还剩下多少?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蜂蜜本身就是绝佳的甜味剂,又是保存食物的利器,因此价格绝不算低廉。加之蜂蜜酒也由于口味过于甜腻,村里往往对酿造并不积极。



或许得趁着这个时节,先保证刚上市的蜂蜜才行。我心想着这些朝屋里走去,正巧看到赫萝走出来。



「怎么,肚子里的钟表还真准呀」



看上去是叫我来吃午饭的。



「是因为太阳的位置」



我指了指天,而赫萝则孩子一样抬起头来望了望,然后又把视线转回我身上,点了点头。



「柯尔小鬼,打老早就这么一板一眼呐」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是小鬼的年纪了」



我苦笑着答道。而赫萝却扫了扫她那比缪莉还要大了一圈的尾巴。



「汝辈呐,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小鬼」



被活过了上百年的贤狼这么说,我的确是无法反驳。



「何况,要说不是小鬼,为什么汝辈还吵架了?」



说话像打谜语一样是赫萝一直以来的谐趣性格,不过这个谜底的确让我在意。



「吵架?」



我问了一句,却看到她像是生气般将手搂在胸前。



「还惹哭了咱可爱的女儿。若不是柯尔小鬼你也像咱的孩子一样,咱早就把你从头一口吞下去了」



被这双和缪莉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但感受却完全不同。



与其说是来叫我吃午饭,不如说赫萝来是为了这个才对。



「事情咱都知道。两头熊被缪莉撺掇着弄坏了池心岛,这个罪魁祸首却在汝辈费力搬石头的时候自己满山乱跑。温厚又公平的汝都能生起气来,亦不为怪」



既然明白,为什么赫萝的口吻还像是站在缪莉那一边呢。



在这个家里,对缪莉最严格,最不讲情面的就是赫萝。也只有赫萝说出的话缪莉一定会乖乖听从。问题是,拥有巨大权威的赫萝却极少发表意见。或许这就是狼养育孩子的方式,但有时候我都会为此感到心急。



明明如此,可为什么赫萝却极其罕见为缪莉说起了话来呢。我不明白。



「唔。正因为汝还搞不明白,所以才丢不掉『小鬼』这个尾巴呐」



这么说,我就像是顶着蛋壳的雏鸟一样。



贤狼慈爱地眯起眼睛来。



「缪莉尽管淘气,却并不恶劣」



「这……是的」



「何况,那也是出于对汝的倾慕」



嘻嘻嘻,赫萝像是捉弄人一样地笑了起来,但缪莉亲近自己这一点的确是不用怀疑的。



「我也一样啊。缪莉对我而言很重要,正因如此,我才希望她能更沉稳,懂得一点慎重」



「唔嗯」



不过,赫萝却对我的话表现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她用力地照着我胸口戳了一下。



「汝辈雄性哪个不是如此,全都被多余的想法给遮住了眼睛」



是什么意思呢,还没来得及问,赫萝已经转身朝屋里走去。



「赫、赫萝小姐」



「缪莉哭得嗓子都哑了,现在哭累了正在睡觉。到汝辈和好为止,葡萄干面包先放一放吧」



说完,她就走进房间去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站着。



和好?



但是,有什么可和好的呢?我和缪莉又不是吵架。那是希望缪莉能明白是非,并不是针对她怎么样。



明明自己确信着这一点,可赫萝的话跟态度却让我越发没了自信。



假若真的只是为了教给缪莉正确的道理,那也可以用更容易明白,更温和的方式。采取那种最令她受伤的形式,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



慢慢拨开记忆的尘埃,才发现原因非常纯粹。



我只是想要缪莉道歉。不是要让她明白何为对错,也不是要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胡闹了,只是想让她道歉。



这样一来就算缪莉再去森林里疯玩我也不会在意吧。毕竟,本来就身材娇小的她要来砌石头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况要是一直满脸悲痛地坐在我身边,我的心情会更难受。



毕竟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缪莉还是一直笑着才最合适。



「啊……原来如此……」



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最初的感情。我不禁无奈而惊讶地用手捂住额头。



正因如此,那时才选择了最伤害缪莉的一条路。



缪莉对我而言很重要,而我也时常为她操碎了心。可尽管如此为何要选择这种方式? 想到这里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自责。这绝不是神所教诲的正确行为。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再看整件事,的确是吵架没错。



可是,缪莉一句道歉都不说就去玩也是事实。事件的发端也完全在她。我觉得这样并不公平。也仍不理解为什么赫萝会站在缪莉那边。何况,还像裁判一样宣布暂时保留我的葡萄干面包。还是说,这意味着我应该展现出自己身为大人的气量呢。赫萝把我,缪莉,甚至罗伦斯都当作孩子来对待,看来并不是出于好玩。



我站在无人的走廊里,不解地歪起脑袋。



有什么不对劲。



我究竟漏掉了什么……想到这里,突然听到正门附近传来了脚步声。这个时期没有客人,所以大概是村里的谁来了吧。



只是,那个来访者并没有敲门,而是毫无踌躇地转变了方向朝我这边走来。等他轻车熟路地穿过浴场周围用作隔墙的树丛,我才看到这张面熟的脸孔。



「呜哇!」



入侵者一下子发出惊叫,他大概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在。



「你好,卡姆君」



是附近温泉旅店家的孩子,和缪莉差不多同岁的玩伴。



他大概是来找缪莉玩的吧。可我看到卡姆身上带着格外重的装备,肩上担着一根长棒,身上还斜挎了一条大麻袋。更让人猜不出用途的是他另一只手夹在腋下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大束松枝。



他们究竟是打算玩什么。我不知道。



「啊,是柯尔先生啊。你好,缪莉那家伙在吗? 我在家等到现在她也没来」



「缪莉吗? 呃……」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被我惹伤心之后她哭累得睡着了』吧。



不过,卡姆说『在家等到现在』,这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和缪莉约好去玩吗?」



「嗯。去森林里面。我爸爸……老爸也一起去,现在都准备好了,就等她了」



特意把『爸爸』换成『老爸』以显得自己更成熟,这种少年的表现欲不禁令人露出微笑,可他说的内容更奇怪。卡姆的父亲也一同去森林里?



要说是去玩,这就太小题大做了。我又想起了缪莉来浴池时说过的话。



人家,在森林里发现了很厉害的东西! 绝对会把哥哥吓一大跳!



很厉害的东西,看来需要村里的大人跟着一起去。这样一来就只能认为他们是去打猎了。可是就算这么说,卡姆的这身行头还是很奇怪。



回想一下缪莉接下来说的。



所以呢,那个,现在就去森——。



缪莉,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找到的人也是缪莉,就算不去,她的那份也会好好地留着,能不能拜托您替我跟她说一声? 不过要是有别人发现,可能就会被人家先摘走了,所以得快点去才行」



卡姆重新背好麻袋,对我说。



「我也去找过,但就是比不过大人。不过缪莉能到大人都不敢去的地方,所以每次她都能找到最厉害的」



卡姆羡慕地对我说。这番话让我回忆起缪莉兴冲冲来找我时的模样,一言以蔽之,可谓是衣衫褴褛。



「那个,缪莉究竟在山里找到了什么?」



有什么揪住了我的胸口,那是种类似于后悔的感觉。



这个问题,本来是应该对缪莉,而不是卡姆问的。



「哎? 您没听说吗?」



卡姆起先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



「是个大的要死的蜂窝。然后,她说想做一点蜂蜜酒,就把我老爸也请来了」



卡姆的父亲萨莱斯,是这村里数一数二的酿酒好手。然后,蜂蜜酒——



缪莉正如她的年纪一样,半是逞强半是好奇地想要找个机会尝尝酒是个什么味道。不过,这回的目的却用不着有丝毫怀疑。



她的确反省了。认为自己做了错事,但又在修池心岛上帮不了忙,也觉得只凭言语道歉是不够的,因此才考虑了自己能做到的最有用的事情,并且付诸了实践。



正因为,她知道我最近开始喝起了蜂蜜酒。



当时,为什么我没有听完缪莉的话。倘若那时听完缪莉说的,心中的不满也必定会被欣慰和感谢代替。



难怪赫萝会生气。



哪怕,只要我稍微再信任缪莉一点点,后面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卡姆君」



「嗯?」



我对少年开口道。



「我来代替她去,可以吗」



卡姆愣了片刻,然后耸耸肩回答说。



「会被蜇个鼻青脸肿的哦」



正合我意。



所谓惩罚,是必须伴有一定痛苦才行的。



不论脸、手,把身上所有地方全用布包起来,点燃松枝,用烟熏走狂怒的蜂群,然后再用木棒把蜂巢戳落到麻袋里。剩下的就只需要抓紧袋口迅速离开了。



说起来很简单。



不过,黄昏时终于回到『狼与香辛料』后,来迎接我的赫萝却都禁不住后退了半步。



「……汝还真是帅气了不少呐」



她强忍着笑,但眼神却像是对这种成长表示赞扬一般。



「缪莉呢?」



「在屋里。那个傻丫头,现在还哭哭啼啼的。太过分了不是?」



赫萝的声音透出毫不掩饰的责备。



「不过,汝好像也有所行动了」



我从赫萝身旁走进店里。同时脑袋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样的场面,罗伦斯也在赫萝面前上演过了许多次?



「啊,还有件事需要赫萝小姐帮忙」



「嗯? 啥呀?」



「我想,拜托您先尝尝味道」



尝味道。三个字就让赫萝诚实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她看到我怀抱的小桶之后,连表情都快要融化了。



「没问题」



我走向后厨,完成了各项准备后,终于站到了缪莉的房门前。



敲了敲门,但没反应。



或许她是睡着了,但也可能是还在哭,想到这里我不安地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又敲了两声,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缪莉?」



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再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倘若要是有枕头或是水瓶飞出来,或是传出骂声的话,那还是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不过门里并没有明显的拒绝感。于是我完全把门打开,却只看到床上一团被毯子盖着的隆起。



「……」



从头盖到脚,那就是说连我的脸都不愿意看,不过瞧上去又有几分玩笑的意味。



不过,要是她觉得难为情,难以踏出这和好的第一步,那么首先有所表示的就应该是我。



「缪莉」



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毛毯悉悉索索地动了动。



「好了,别再生气了」



听到我恳求般的声音,毛毯的一角终于稍稍开了个小口。



「……生气的人,不是哥哥嘛」



尽管这语气听上去还是在赌气,但声音却微弱到仿佛戳一下就要迸裂般。



「我不再生气了」



说完,我从桌子前抽过椅子,放在床边,自己也坐了下来。



「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



结果只有那只抓着毛毯的小手露了出来。



小小的,柔弱的手。



「……哥哥」



毛毯的缝隙中传来那个我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唤声。



「怎么了?」



「……对不、起」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却又仿佛是第一次听到。



「但、但是,那、那个,我……」



「缪莉」



又唤了一声,依旧马上要哭出来,用颤抖的声音组织着话语的缪莉,仿佛寄居蟹一样缩到了毛毯的更深处。



我仿佛束手无策般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我从赫萝小姐那里听说了,你哭得很厉害」



「……」



缪莉的声音像是锈住了一样。干哑的声音,听上去就让人想要跟着咳嗽。实在教人心痛。她哭了一天,哭尽了体内的泪水,但或许还要再哭下去。



我想,自己当时做得的确很过分。



即便从悬崖上摔下去,摔得满身是血仍能笑得出来的缪莉,那小小胸膛里的心,其实却非常柔软。



「我拿药来了,对喉咙很有效的」



「……」



缪莉再次悉悉索索地动起来,就像是寄居蟹从自己的壳里往外窥视一般。



「做的时候还请了赫萝小姐帮忙,味道是有保证的」



她接过我手中的小小木碗,用勺子搅了搅,然后舀起一勺。



「嗯。好好吃」



从赫萝的评价来看,这个药的味道是不用怀疑的。



应该连午饭也没吃的缪莉,立刻被引起了兴趣来。



「还要吗?」



我问了一句,缪莉踌躇了片刻,才终于小心翼翼地从毛毯里探出头来。



「……还要」



她的模样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头发也鲜少地呈现出乱糟糟的模样,脸颊更是全都哭肿了。



若不是眼眶周围的一圈红肿,这副模样看起来简直与死人无异。



想到这其中的原因全都在于自己,我的心口传来一阵钝痛。不过,还能挽回。



我伸出勺子,满脸憔悴的她便立刻一口含住。



耷拉下来的耳朵顿时翘了起来。



「这、这个」



缪莉先是一惊,而后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模样。



「哥、哥哥……你的脸……」



「我没想到摘蜂巢原来这么难」



不论有多少防御措施,蜜蜂总会从不知什么地方钻进来,狠狠蜇人一下。



我的身上被蛰肿了好几处,看来有一段时间连洗脸也要费一番功夫了。



「不过,这个药怎么样?这里面有蜂蜜和姜汁,还加了一点点葡萄酒。据说宫廷里的歌姬再感冒时,经常会吃这个」



缪莉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碗,终于嘿嘿地笑了起来。



「很好吃」



「那就太好了」



「我还想要」



她似乎回到了往常的模样,当然,我不会再说什么。



用勺子舀起蜜药,喂进缪莉的嘴里。缪莉立刻开心地摇起尾巴。



「啊,但是,要是吃完的话哥哥的份就……」



「没关系的,那个蜂巢里的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而且,这个药里加了葡萄酒,因此放久了会全部变成酒。所以要快点吃完」



「……我想等变成酒之后再吃」



「那可不行」



她撅起嘴来,不过,这已经是往常的那个缪莉了。



只是,每当她仿佛故意皱起脸颊笑出来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仿佛仍旧随时有可能哭起来,这让我心中不能释然。



实际上,缪莉笑起来的时候的确在用手抹眼角的泪水。



「哥哥是个大笨蛋」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对不起」



很快缪莉便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又张开嘴来要我喂她。不过紧接着,她便露出了仿佛注意到什么似的表情。



「怎么了?」



追问了一句,缪莉没有回答——毫无征兆地探出身体,吻在我的脸颊上。



啾。而后才慢慢坐回床上。



事出突然,我没法作出反应,而缪莉则歪着脑袋露出了微笑。她当然知道我曾在神的面前许下过禁欲的誓言,并始终拿这个开我的玩笑,惹我生气。



「缪莉,我是不是还得再说说你?」



「不是恶作剧哦,我听说要是把蜂毒吸出来会好得比较快,这是治疗啦」



好像也对。



不过,缪莉仍旧是很喜欢恶作剧的。



「而且,我虽然能把胳膊上被蛰的地方吸出来……」



说着,她慢慢解开衣服,露出脖颈给我看。



「但是这里也被蜇了」



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的确还有被蜜蜂蛰过的痕迹。可把衣领拉到这么危险的位置,完全暴露出白皙脖颈的模样实在是煽情了,与其说是蜇痛了她的皮肤,倒不如说是蛰痛了我的眼睛。这种姿势实在是太可疑了,一定是来到旅店里的哪个乐师或是舞娘,出于好玩的目的教会缪莉这么做的。



只是,缪莉还是缪莉。露出这样与年龄不符的妖艳也只有一瞬间。她的尾巴摇来摇去,仿佛宣告着恶作剧带给她的乐趣一般,身体也更加前倾了。



我知道这已经是往常的那个她了,自然能够冷静应对。缪莉还闭着眼睛,满脸雀跃地等着我吻在她的脖颈上,但我却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装在贝壳中的软膏,然后轻轻涂了上去。



「这是萨莱斯先生给我的药,听说非常有效的」



我故意露出同样的笑容,结果缪莉马上不开心地歪起嘴巴,眉毛也蹙在一起。



「真是的,哥哥你什么都不知道啦!」



「我知道的,你的恶作剧,我全都看穿了」



「姆——!」



缪莉生气地念叨了一声,然后又一下子张大嘴。



「蜂蜜!」



连喉咙都清晰可见的这副耍赖模样,反倒莫名地适合她。而且,我总觉得这幅情景让自己想到了什么。



用勺子舀起一点蜂蜜喂进她的嘴里,缪莉一下子合住口,就像是要把勺子咬断一样。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起了什么。这张大嘴,总有一天要让我担心缪莉会不会将自己从头一口咬下。是萌生出了这样的预感。



「还要吗?」



尽管如此,我仍旧不慌不忙地向她问道。



至少只要还有好吃的,缪莉的心情就不会变差。



「还要!」



她的声音,响彻在这个新绿季节的黄昏里。



(《狼与甜蜜的恶作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