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心灰意冷

姬长倾这话一说，尤思琴立时煞白了脸。

她眼眶里立即起了泪，水光盈盈，瞧着十分的可怜可爱。她咬了咬嘴唇，竟也不顾在场还有外人，兀自低声道：“你总是这样。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哄一哄我？”

姬长倾懒懒一抬眼：“好听的话？什么叫好听的话？”

尤思琴道：“比方说，你来这里是为了……”

是为了和我会面，好亲眼看一看我过得如何。

这么多年过去，你可知我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

“是为了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偷我王妃的宠物。”姬长倾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接道，“没成想叫我逮个正着……呵。”

他神色微冷，唇带讥笑，眉梢眼角皆是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极度的不耐烦。

然，就是这样的不耐烦，却叫尤思琴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明知他是火，是毒，她被烧死无数次，被毒死无数次，也仍痴迷着他，以致于很久未再见这样的表情，明明刺得心头发疼，可她还是觉得欣喜，想他终于舍得正眼看她了。

哪怕这一眼，是为着别的女人。

可到底，此时此刻，他眼里映出来的，是她的影子。

是她，不是别的什么人！

于是不由自主的，眼眶里的泪更多了。嘴唇几乎被咬破，尤思琴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低低道：“我只是想见你，我没让人伤那头狐狸。”

姬长倾道：“巧了，我一点都不想见你。”顿了顿，又道，“小叔子跟嫂子，我可一直都避犹不及。”

尤思琴道：“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你怎么能……”

姬长倾道：“皇嫂，事到如今，当年的话我再说一遍，请皇嫂听好了。”

他神色倏地变冷，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风刀霜剑，刺得尤思琴心脏鲜血淋漓却还是不肯罢休，好似要把这颗不轨之心彻底碾碎成泥成尘，再无法时不时地跳出来，让他回想起当年还住在宫里的时候，那一天天过得是有多么糟心。

从始至终，他对这个女人，都带着恨不能退避三尺的厌恶。

倾心爱慕他的人极多，可唯有这个尤思琴，这个嫁给了他兄长也仍不死心的女人，是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最让他厌恶的。

“我从未对皇嫂有过半点僭越之心，以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他说，“还望皇嫂自重，切勿做出让你我二人，乃至让皇兄让皇室都丢脸的举动来。否则，不用等皇兄一纸休书，我第一个就先杀了你。”

尤思琴听着，表情渐渐变得空白。

她想起三年前，她还没进东宫的时候，好容易寻了个机会拦住姬长倾，欲向他表白心意，就在那么一面朱红的宫墙下，独她和他两个人而已，可和今日一模一样的一番话，还是说得她满心羞愤与尴尬，活像被人脱光了扔在街头雪地里，任所有人围观。

他没说半个字的脏话，可她却还是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说她恬不知耻。他说她无耻之尤。

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被御赐了同姬归晏的婚约，只消时间一到，典礼举行，她就是刻进玉牒的皇家儿媳，再不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再不能像以往那般，如同别的女子继续追求他。

而现在呢？

她还是他的长嫂，他却已经有了未婚妻子，与她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

大得不论她如何努力，他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于是眼泪终于流下，她通红着眼眶，竟说不出半个字。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是感受到什么，冰冷的神色忽而一变，刹那间春暖花开，是面对她时从未有过的。他回首，朝后一伸手，唇角还带了点笑，温声说：“我来接你和元宝了。”

这话说完，那被山石树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树洞里，不多时就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