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诛心

“你从不把她当女儿。”

尹秋梧的话宛如赦令一般，一字一句地落在盛西辞心头，震得她整个人都要僵硬：“你若把她当女儿，能这么多年都不见她，能连她火毒发作，都不陪在她身边？能连她身体不好，受不得半点刺激，都半点不知情？”

“你见她之前，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说她火毒才发作，正是最要紧的时候，你不要让她情绪起伏过大，和她说话要慢慢来，慢慢来。我这些话，你听进去了吗？”

“真不知我当年是怎么教你的，竟将你教成这么一个人！”

盛西辞嘴唇颤了颤，没吭声。

而尹秋梧还在继续说道：“你知道皇后是怎么同我说的吗？她说，摇光连提起你，都不情不愿！如果不是你生了她，让她对你还有那么点感情，她连喊你一句母亲，都是不愿的！”

“别和我说什么因为当年摇光被拐走，你对她心怀愧疚，才刻意和她生分――你若真当她是你女儿，你就该因为那份愧疚，对她加倍的好。而不是像你做的那些，将她送去丰州，一连十几年，都才只见过她几次，见得连她身体如何，竟半点都不知道！”

盛西辞陡的垂下头去。

是了。

她不是个好母亲。

拿愧疚当盾牌，眼睁睁看着女儿痛苦煎熬，她也不敢露面，以母亲的身份去安慰去守护。

这样的母亲，哪里能算是个好母亲呢？

尹秋梧说了一通，说得心中略略舒坦了。她斜睨盛西辞一眼，见盛西辞垂着头，跟知错的小孩儿似的，尹秋梧睨着，竟觉得畅快。

现在知道错了？

那当初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当初怎么就一味地认为，自己就是对女儿愧疚，愧疚得连见都不肯见女儿一面，愧疚得又生了个儿子，以此来慰藉自己？

慰藉得发现儿子不仅身体康健，还是个神童，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再不对女儿有半分关注……

真是好一个慰藉！

越想越为摇光不值，然而尹秋梧却不想再白费口舌，因为不管她说什么，盛西辞都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照做不误，便摆摆手：“别说摇光不想见你，我现在也不想见你。你走吧，没事别来了，省得摇光见了你，又难受。”

这最后一句话，简直诛心了。

明明是母亲，明明是女儿，明明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却连最后一点看望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吗？

于是盛西辞神情终于变得难看了。

可在尹秋梧面前，她也没说什么，只慢慢一点头，便在尹秋梧冷眼注视下，起身走了。

如同来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走时也没被任何人察觉。

她的轻功实在是太厉害了。

只守在禅房外的宫女感到忽的有风吹来，不由裹了裹外衣，免得受凉。

……

出了大慈恩寺，坐上太妃出宫时所坐的马车，容摇光于当天下午回到了将军府。

马车才到将军府，刚停下，府里就涌出一大堆的人，七手八脚地将容摇光从车里扶出来，各种嘘寒问暖，看得驾车的宫人都忍不住侧目，暗道这容大小姐也太受欢迎了点。

等给宫人塞了装满银锭子的荷包，将这辆从宫里来的马车送走，葛氏回头看了看被扶进府里的容摇光，摇摇头道：“这安郡王府当真是个能吃人的地方，大小姐去之前身体多好，这一回来，居然就要卧病在床了。”

旁边桂氏听见了，小声道：“这里人多，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