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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棋盘准备就绪





  熙宁四年九月初十,这一日的汴京城风平浪静晴空万里,而这一日,足以引发京都风云的关键人物沐辰风出现在京城北门。

  当年他离开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早已失去了身为富家公子的骄傲,不但要躲避官兵的搜捕,更要防备流民的欺凌,宛若一条野狗,忍受着寒冷与饥饿,若是没有心中的一份执念与需要自己照顾的唯一亲人沐辰雨,只怕早已倒在了一处不知名的山坳之中,尸体被豺狼分食。

  如今他归来时,折扇纶巾气宇轩昂,是百姓口中争相传颂的青年才俊,是高高在上的镇北节度使,是扼守幽州的将领,是大宋的有功之臣。

  虽然大宋律规定,京城之外的敌方武将若无召见不可擅自进入汴京城,可这条律法在这几位节度使面前却被视如无物,最先进京的唐钰无视,此后的郡王爷柴奕无视,如今的沐辰风也无视。

  他的目的地是熙宁元年毁于大火的沐家旧宅。

  因为一场清缴,成为一片焦土的沐家旧宅被收归汴京府衙所有,之后被来自秦州的一家富商收购,经过两年的修缮,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光彩,此番邀请四位晋升的节度使进京,赵顼似乎对幽州的沐辰风另眼相看,特地出钱租下了秦州富商的宅院,以作为沐辰风的落脚之处。

  门楼依旧高端贵气,只是当中的匾额上“裘府”二字,令沐辰风的心莫名一阵绞痛,见队伍进了巷口,早有守门的家奴弯腰而立,朱红色的大门开到了极致,露出了院中的整块影壁。

  “恭迎公子爷回府。”

  沐辰风凝眉斜视,心中也是一阵疑惑:“你是裘家的家奴,却叫在下公子,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那中年男子闻言,将头埋得更深:“日前渔州城的唐公子出了五万两银子,将这座宅子买下送还给沐家,包括宅子里的丫头伙计,如今都属于沐家了。”又抬头看了看门前的匾额,“小的该死,宅子昨日刚刚完成所有的买卖手续,这匾额未及更换,还请公子爷恕罪。”

  “唐钰?好大的手笔啊。”沐辰风沉思了片刻,忽而轻声一笑,也不管家仆的卑躬屈膝,抬脚跨入了大门。

  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之下,沐辰风的脚步有些迟缓,裘家也算有心,所有的亭台水榭均是在原址上重新修建,虽然细节方面与原先的沐府有些出入,却也能够看到往日的影子,沐辰风的心情更是复杂,若非这几年来自己学会了隐忍,只怕早已抱着门扉嚎啕大哭了。

  后院之内的方亭里,一名青年公子凭栏而坐,手中把玩着一枚银色的徽章,见到沐辰风走来,忽的将手中的徽章朝对方丢了过去。

  沐辰风探手接过,这是一枚圆形的黑铁徽章,正面刻有“青竹山庄”四字,看来倒也精致:“此乃何物?”

  “青竹山庄永久会员的凭证。”唐钰抖一抖身上的白色长袍站起了身子,“大宋唯一的私人会所,沐兄可曾听说过?”

  沐辰风摇了摇头:“又送宅子又送消遣,唐兄这算是在腐蚀在下吗?”

  “沐兄特太过小视自己的定力了。”唐钰哈哈一笑,“这算是在下的聘礼,唐家与沐家两清了。”

  沐辰风点头,他与唐钰之间以往的种种私人恩怨,与如今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相比,实在不值一提,更何况当日是他威胁云家在先,唐钰明抢在后,那一局自己全家的性命受到威胁,他输得心服口服,此后又在幽州将自己唯一的亲人带离虎口,令他完全没有了受人胁迫的筹码,于情于理,唐钰也算是他沐家的恩人了。

  “你我的私怨可以一笔勾销,但是我要拿回大宋欠我的东西,渔州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唐钰用手中的折扇捅了捅自己略微发痒的头皮:“那些糟心事暂且不提,沐兄不是还未曾举兵南下呢嘛。”

  “看来唐兄是胜券在握啊,在下倒也非常期待你我兵戎相见的一日了。”

  “你知道我并不好战,但是谁若打算破坏如今安定团结的局面,便是我唐钰的敌人。”

  唐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也未曾用上抑扬顿挫的语气,根本与平常聊天的神态无异,沐辰风听来却字字只如重锤一般击在自己的胸口。

  便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恍若在他面前筑起一道无形的长城,令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明知道自己已然掌握了掌心雷,若是两军对垒,双方的胜负是平分秋色的五五开,至少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唐钰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可以将幽州军拒于京城之外?

  “很好。”沐辰风将自己的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他强忍住将幽州的秘密脱口而出的冲动,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若打算动金陵的柴奕,你会不会出手阻止?”

  “只要不伤及无辜,不祸乱百姓,随你喜欢。”

  “如此最好。”沐辰风心中松了一口气,如今的京城里除去皇帝之外,最大的权贵便是丞相王安石,而唐钰与王家的关系非比寻常,若是自己动手时横遭唐钰的阻拦,只怕是要功败垂成。

  得了唐钰的承诺,沐辰风似乎依旧不放心,伸出手摆好了架势,目光灼灼地盯着唐钰。

  唐钰淡淡一笑之下也伸出了右手,略显空旷的沐家后院内,二人三击掌,声响在玉石假山间回荡。

  收回右手,唐钰的眉头也开始慢慢锁起:“若是沐兄无归顺朝廷之心,此次进京实在不是一步好棋,皇帝摆明了打算利用你制衡金陵,柴奕更是想至你于死地,还有当年因为沐家一案受了牵连的家族,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轻易放你回幽州的。”

  沐辰风冷笑一声,这些情况他又怎会没有丝毫预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是没有任何的倚仗与后手,他绝不敢只身一人踏足汴京城。

  “那便看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