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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水调歌头





  依照唐钰的法子,苏轼首先安抚民心,勒令堤坝修筑暂时停工,再命石匠打造了三只镂空石塔,数十位工匠奋力赶工,终于在五日后,照唐钰绘画的图纸凿出了石塔。

  八月初七,在满城百姓的关注之下,苏轼在西湖边搭起祭台焚香问卜,再找来灵隐寺的大和尚念诵经文,当众宣读了自己撰写的祭文,一番抑扬顿挫之后,苏轼大手一挥,三只石塔呈“品”字形摆放,塔基稳稳插进了西湖最深处的淤泥之中,只留塔尖露于水面。

  三座石塔塔腹中空,当中的球面体上有五孔,此刻立在西湖之上,在朝阳的映照之下,似有隐隐佛光闪现,百姓以为佛祖显灵,口宣佛号之余,对苏轼所摆放的镇妖塔更是深信不疑。

  三塔安置妥当,祭台之上的苏轼大声道:“如今本官以大乘佛法镇压水妖,为保我钱塘城风调雨顺,需在每月月圆之时点亮水中烛台,以月之精华普照西湖,超度水妖妖灵。”

  在全城百姓尽显虔诚的应诺声中,也只有唐钰难掩轻笑,想不到这被后世誉为“西湖十景”之首的“三潭印月”,竟是出自自己之手。

  此后的几日,修筑堤坝的劳工们夜以继日加紧完工,在此过程中,也再未出现过河水倒灌的现象,见到水妖被镇压,全城百姓无不欢欣雀跃,对于苏轼的爱戴更是多了一分。

  大宋熙宁二年中秋节,堤坝顺利合拢,为纪念苏轼治理西湖镇压水妖的功绩,此堤便被命名为苏堤。

  中秋之夜,钱塘城礼花不断,被治理过的西湖清澈见底,秋风送爽,拂于人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西子湖中游船画舫四处摇曳,皎洁的月色之下,三只小舟缓缓靠近镇妖石塔,点亮的蜡烛放置于塔腹的石台之上,烛火透过球体上的五只圆孔,将五束微弱的光芒洒向湖面,清澈的湖水中顿时多了十五轮淡淡的圆月,与天上洒下的月光交相辉映,两两相得益彰,引来无数船只停泊观赏,众人无不赞叹,此景本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一艘巨大的官船之上,知州苏轼正与唐钰对饮,只是唐钰实在不胜杯杓,已然有了些醉意,苏轼也不强求,独自一人畅饮,酒到浓处,专属于文人墨客的癖好便显现而出,他端起盛满酒的酒杯,向着头顶的圆月一举,一句千古名句便应运而生:“明月几时有……”

  正在斟酌下一句,便听到倾于一边的唐钰想也不想地接了一句:“把酒问青天。”

  苏轼双眼一亮,这一句“把酒问青天”实在是神来之笔,两句词纵然比上诗仙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似乎也是毫不逊色。

  只是苏轼又哪里知道,唐钰能接上他的上句,完全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毕竟这首词太过出名,那可是后世被列入中小学生必备科目的千古名篇。

  被唐钰的这一句“把酒问青天”所惊艳,原本无意作诗的苏轼顿时来了兴致,打算将这首词完成,既然问了青天,便不如一问到底。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喝一口酒,苏轼继续吟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短短几句,瞬间将自己送到了九霄之上,如此虚无缥缈,倒是有了些唐钰当年的风采。

  便在苏轼思考如何回落之时,唐钰再接一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这一次,苏轼直接赞了一句:“好!”

  扬起脖子将杯中酒饮尽,苏轼走到案几之前,将原本负责记录的衙役推开,自己拿起笔舔饱了墨,伴随着他的吟诵,下阕落于纸上:“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正在舔着笔尖斟酌这最后一句,唐钰却在这紧要关头再接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将整首词完整抄录了一遍,又细细品味了一番,苏轼的酒已然醒了大半,他带着一丝惊惧望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唐钰,心道这小子的才学竟然到了如此无以复加的地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纵观整首《水调歌头》,唐钰所作也只有区区两句半,而正是这仅有的二十五字,却是画龙点睛之笔,将词硬生生向上拉了一个境界。

  身处半醉半醒之中,也能有如此才情,唐钰实在是一个堪比诗仙的存在。

  轻叹了一口气,苏轼将诗稿递给一旁等待的衙役,作为文人汇聚之地,钱塘城自然也是有诗会的,衙役接过诗稿,轻声问道:“大人不改改?”

  苏轼摇头:“一字不改。”

  “那……署谁的名?”

  苏轼皱眉思索了片刻,觉得有些犯难,若是署自己的名,实在有剽窃之嫌,因为任谁也能看出此首《水调歌头》的精妙之处在哪,那分明是唐钰所作,而若署唐钰的名,他只作了二十五字,而且似乎神智不轻,明日酒醒之后,依他的性格必定不会承认。

  “不署名。”

  一叶扁舟轻轻摇橹离船而去,只在片刻之后,整个钱塘城的文坛都感觉震了一震,原本正在极力创作的才子们纷纷停笔,神色均有些黯然,而那些完成创作的,在听了小厮的诵读之后,一咬牙抓起自己的诗稿撕了个粉碎,随手向着半空一扬,纸屑纷飞。

  所有人无不惊叹,这一首《水调歌头》已将月写到了极致,从此以后,还有谁人敢冒着招人耻笑的危险,恬不知耻地再次咏月?

  寂静之中,有人问道:“这首词究竟是谁人所作?”

  “不知道。”所有人都摇头,只是有小厮答道:“送去评鉴的诗稿上未曾留下姓名,只是听说是从官府的大船上送下的。”

  官府?苏轼苏知州?

  想来知州大人诗兴大发,却又不愿与一众文人争名夺利,索性便不署名,送来评鉴也只是凑个热闹。

  可这一个送来的热闹却宛如一盆凉水直接浇灭了所有人作诗的欲望。

  于是乎,熙宁二年中秋节,苏轼苏东坡一战成名,只凭这一首《水调歌头》,直接晋升大宋顶尖文豪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