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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周而复始中(2 / 2)

  “在下虽无起死回生之术,通经止痛的药理还是懂一些的”自己也拿一瓶坐在屋檐之下,任衣袍沾染了灰尘也无所畏惧。

  都这样说了,刘恒也不好推辞,挨着紫夜坐下来,拔了酒塞浅尝一口,刺激又熟悉的浓香缓缓入喉,“秦酒?”

  “秦酒识人,知之甚少,爱着寥寥,品者自知”看着还有两分与始皇帝陛下相似的双眸,紫夜一边喝酒,一边捡了个石块在地上乱涂乱画,像初时学字的孩童一般,随心所欲地勾勒自己心中最美的图案。

  彻底放下礼仪与防备,刘恒换了个极其慵懒的姿势,撑地望天,模糊的记忆中,有人曾说,“一知天下事,二知生民苦,三知为官自省勿行差踏错,四知鲜克有终,五知人生须臾莫蹉跎。”

  药谷虽在世间,却从不参与世间事,数百年来方能明哲保身,代代传承。

  可这样的传承并不适合帝王与朝堂,如同待在深水里的鱼,下雨的时候总会想浮出水面看一看。

  但正也因这样,那些浮上水面的,往往会付出异常惨重的代价。

  “得不偿失在眼前看来,确实让人觉得当初的决定愚蠢至极,可天下大势向以长久计,心智不改,持身中正,便算不得血本无归。”

  得不偿失与否,刘恒现在也不再细想了,只是觉得眼下的局势,说未来可期还早了些,“薛谷主觉得,我要如何做,才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始皇帝陛下和扶苏。

  轻轻扫去刘恒肩膀上的蚂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高山与低谷,无论如何努力,谁都不能成为谁,是故,“成为你心里的自己就好。”

  “道理虽懂,行事却难......”

  紫夜的酒很快就见了底,偏头看着已染了醉意,却依旧将情绪控制得极好的刘恒,心叹他多年来如履薄冰成了习惯,竟连喝了秦酒,也没有过多的宣泄。

  “若是容易,成功又有何趣?行过万里河山,历经百劫千难的成就岂是享家族荫蔽,听他人言说能比的?”换言之,始皇帝陛下横扫六合、威震四海之前,日子何止是艰难。

  “嗬”刘恒低低地舒了一口气,将剩余的酒洒在地上,“无需故国依旧,只愿天下长安。”

  刘氏也好,嬴氏也罢,一个王朝的存在,不过是为黎民百姓遮风挡雨。

  于心思聪颖,又十分清醒的人而言,任何的劝说都是多余,因而紫夜看似跑偏,实则早有预谋地问,“公子,可知此处废宅从前叫什么?”

  “什么?”刘恒对药谷前事知之甚少,自然不知道紫夜曾在咸阳数年,为始皇帝陛下誊写书籍。

  “兰摧玉折”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恒,紫夜言中之意昭然若揭。

  刘恒微愣......片刻后反应过来,会心一笑,推门而出,豁然开朗。

  无论将来事成与否,不要为争权夺利变成面目全非,勿丢弃兰花美玉般的秉性,才是真的不辜负逝者期望。

  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它唯一的不同是,别人给予的,还是你自己得来的。

  戚莹在刘季身边多年,看似只知涂脂抹粉,争宠夺爱,实际从全家被灭的那一刻就开始在做准备。

  紧紧抓住刘季的心是必然的,可暗中争取大臣们的支持,控制那些已经分封出去却从小不受君王待见的刘家子孙,才能让她走得更长,有实力与吕雉一争高下。

  故而,在齐王刘肥三番五次表示,自愿且特别高兴划出五座城池,离开长安之后,包括刘恒在内的五位诸侯王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热情挽留。

  其间不乏吕皇后与戚夫人的亲切问候,更多的却是帝王的有意为之,敲打试探。

  “母后,我听说......”刘盈急急地从外面进来,长乐宫里的宫人们自觉退下。

  随手给刘盈倒杯茶,吕雉平静地拿出架子上的书简,将勾践灭吴的故事再看一遍。

  喝了母后亲自倒的茶,刘盈的心气虽缓和了许多,心中仍是不解,“七弟八弟才几岁啊,父皇何须如此?”

  抬眼看了看儿子,有些事吕雉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你父皇英明睿智,自有打算。”

  “可......”刘季之前的意图,刘盈并非完全没有察觉,只是为人子女,怎可妒恨父亲兄弟?作为臣子,更不能因一己私欲,乱国家社稷。

  然而,父亲母亲与那位戚夫人这次的举动,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你我母子,顾好自己便是”刘肥那般受宠,多年来又无夺取大位的举动,尚且需献出五座城池,数万金银,千匹绢帛才能安然离开长安,更何况由臣子代为打理封地的诸侯王?

  再者,那些封地之前的主人几乎都是被诛的异姓王,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忠于旧主的部下趁同姓王离开的日子里做点什么,若不留这些刘家子孙在长安多待些日子,怎能分清谁是真心臣服,谁又狼子野心。

  “那请母亲”端过砚台,为吕雉磨墨,刘盈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还不是十分稳固,本不该再落他人口实,可若不做,良心难安,“下一道懿旨,让几个弟弟能自由出入内宫,儿臣也好尽些做兄长的心意。”

  “唉......”看着刘盈已固执地研好了墨,吕雉终是拗不过他的取了空白的绢帛,写了懿旨。

  皇城之内,消息灵通,皇子们收到懿旨的时间,自然是极快的。

  “唉......”替代王叹一口气,虽然刘盈是好意,可是这么一来,他们就真的到了别人眼皮底下了,半点喘息懈怠的机会也不能有。

  神色凝重地看着桌上的绢帛,刘恒真正担心的是,离这个月十五只有四天了,而薛紫夜才刚启程回药谷,此刻只怕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走到,如何赶得及回来?

  若在宫外,即便不能离开长安,他也能想办法撑过去,可在宫内,只怕他再怎么能忍,也难免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万一......作势跪下。

  嗯?!“代王您你这是做什么?!”惊风赶紧扶住已跪了一半的刘恒。

  刘恒言辞恳切,一脸真诚状,“求大司农救我!”

  “臣既随代王而来,便会与王上生死与共,您先起来”扶着刘恒站直了,惊风根本没有想到刘恒居然如此信任依仗,内心莫名愧疚起来。

  “大司农啊!”语重心长地拉住惊风的手,刘恒真情实感地吐露心声,“本王自生下来就不得父皇待见,此番留在长安,不知何时才能离开,太子殿下虽有心相护,可帝王之心深如海,稍有不慎,便是翻天巨浪,皇后娘娘固然不会轻易出手,可戚夫人绝非等闲之辈,怕只怕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啊。”

  突然被刘恒拉住小手的惊风,一脸发懵......随后被刘恒感人肺腑的真心话说得热泪盈眶,热血沸腾,“代王放心,臣必拼死护您周全!”

  果然,没有什么比祖传拉小手更能拉近君臣情义的了~

  紧紧握住惊风的手,郑重摇头,“死有何难?本王是希望你我君臣都能安然回到代国。”

  “是!只是臣从前......”薄寅去请他时说的那些话,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若他不早点坦白,只怕日后君臣之间会因此生了嫌隙。

  哦~明白明白~

  大概猜到惊风顾虑的刘恒,觉得跟自己身份暴露比起来,那些都不是事儿,抑扬顿挫的引经据典,“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爱卿何须如此执着?”

  “可......”还是很担心啊。

  毫不在意又很实在地说,“前尘往事于国何益?于本王何益?于爱卿何益?!既然无益,何必理会!”其实,还是很有益的,已经打好小算盘的刘恒心想。

  “扑通”一声跪下,惊风慷慨激扬的表示,“臣此生定当为代国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王上知遇之恩!”

  极为敬重地扶起惊风,刘恒当然说,“本王在此立誓,终此一生,必定以国为重,以民为先,不负贤良,不失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