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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灯照空局第26节(2 / 2)


  “……”凌思凡说,“放心,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我也知道,”庄子非手根本不停,“你哪舍得浪费这些,再去弄新的吃的啊。”凌思凡是个葛朗台,绝对不会扔掉菜的。这与他有多少财富无关,纯粹就是凌思凡的天性使然。

  “不,不单是不舍得浪费。”凌思凡低着头,黑色的头发垂下了几绺,遮住了他的眼,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还有,也不舍得让你难过。”

  “思、思凡……”庄子非似乎有点幸福得傻了,呆呆地看着凌思凡漂亮的脸。

  凌思凡也不再说话,而是开始帮庄子非收拾。他把放菜和调料的盒子按日期顺序仔细排好了,然后几个几个地拿给庄子非放到冰箱保鲜层里。庄子非就站在冰箱前边,等着凌思凡将新的一批盒子递到他的手里,再由他逐一地再次查看最后放置归位。

  冰箱里的盒子一点一点增多,好像是什么兵团般,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在那里。幸亏凌思凡厨房的冰箱够大,足足有四百升容量,平时也不太放东西,才能将三十六个盒子勉强全塞进去。

  对于庄子非做这种事情,凌思凡虽然表面上觉得好笑,但他实际上却受了触动。

  他的确不明白,为什么庄子非能一方面恣意放纵感情,另一方面又能很克制地等待他的回应。他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同时又能泰然应对一切。

  凌思凡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改变命运的冲动。他忍不住去想: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可以保护他一生一世、让他免受孤独之苦?

  曾经,他有一道厚重的门,用来抵御外来的人。在他心里,被找到就等于灾难,可悲的是,真的没人找到过他。

  在现如今,有人找到了他,而他却不知道,他是否真幸运到了可以免于想象中的灾难。

  当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他就和所有的孩童一样,以为爱和生命全都是永恒的,然而这世界给会给人上上无比残酷的一课,它总是会通过突然和猛烈的方式来告诉人们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是。在那时候,所有被上了课的人,都会被迫睁大惊恐的双眼,眼瞳中倒映出某一个身影最后的姿态。

  既然死亡是生命的必然,那么,消逝是否也是爱的必然?

  或者,几乎必然?

  他真的可以避免吗?

  他何德何能,可以避免呢?

  他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无为地假寐。与苦恼相似,一定程度的孤独是人类共同的命运,但是也许,庄子非的爱可以稍稍地填充他一点。

  有位作家有句名言:“哪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喜欢失望罢了。”凌思凡没有看过他的书,却记住了他说的这句话。在凌思凡初三那年,他曾喜欢与自己的影子玩耍。影子左右跳动,他也会发出貌似欢快的笑声。

  第40章 股东内斗(十四)

  搬完了盒子后,庄子非便看着凌思凡小声说:“思凡,那我走了?”

  “嗯。”

  “思凡,”庄子非又说道,“我好不想离开你啊……”

  凌思凡拍了拍庄子非的肩膀:“两个星期就回来了。”

  “那也是两个星期呢。”一年也只能有二十七个两个星期。

  “好了好了,”凌思凡问:“你不是喜欢小动物们么?”

  “嗯,对的……”

  “那你就开心点。”

  庄子非嘟囔道:“可我更喜欢你……”

  “……”凌思凡自然也知道。如果他的地位还比不上动物,他就不需要如此犹豫了。

  庄子非又问说:“思凡,你也会希望快一点和我再次见面么?”对于这一点庄子非很不确定。从令两人关系有了变化的北美回到中国之后,庄子非就一直以养伤为借口逃避他的工作。这回,是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的分离,他非常想弄清凌思凡的心思。

  “……大概是吧。”与刚从班芙公园回来后的刻意掩饰完全不同,最近,在庄子非面前,他不大说谎了。股东内斗已耗尽了他的精力,实在没有体力再和心中的猛兽进行搏斗了。于是,就有东西悄悄蔓延开来,让他在这样成熟的、以为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走向终点的年纪,忽然对早已放弃了的感情产生了幻想。

  “思凡,”庄子非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帮我养养猫,行么?”

  “猫?”凌思凡问,“不放在你家人那了?”

  “放姐姐那也可以的,但我更想交给你养。它很乖的,每天喂一次粮就好,猫砂盆会自动清理。”在经过了特殊的训练后,猫在庄子非家都是用马桶的,不过放在别人家寄养时,庄子非就会把自动的猫砂盆也一并送过去。

  “……”因为切菜的事,凌思凡的内心还柔软着,竟然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似的说道,“那你明天一早把它送来,我八点钟必须出门上班。”凌思凡没有迟到的习惯,即使是ceo,没有特殊的事他也会每天准时地出现。

  “好的,我七点四十到。”

  “嗯。”

  ——于是,在庄子非不在的时间里,凌思凡成了临时的主人。

  猫还是黑乎乎,有时晚上它在某个房间里闹,凌思凡打开摄像头想看看它,却根本找不到。

  它也还是粘人,不过黏凌思凡的程度明显差了一大截,一半时间在蹭,另外一半时间都是自己到处乱逛乱玩儿。庄子非走那天,它依依不舍,一直不停地缠着庄子非,好像明白对方又要走了。而庄子非,借口哄猫,一直拖着不走,拖啊拖的差点没有赶上航班。他把路上时间都压到了不能再压,甚至指望自己可以超常发挥,用比平时更短的时间就赶到机场,好像他在路上的动作可以快一点,就能在凌思凡身边再待一下,即使只是再待两三分钟也好。凌思凡一直催也催不动,最后强把人给推出去了。他自己的性格是预留足够的时间用以应对各种突发问题,绝对不会卡着点走。

  对着那猫,凌思凡发现自己多了个毛病,就是,他时常会抱着黑猫与它对话,问:“你猜,你那个兔子爹在干什么?”、“他找到自己要拍的动物了么?”、“他会采用白天还是夜晚工作?”、“他该不会又不能保证睡眠吧?”、“他在那边吃的应该还合口吧?”、“他已经有了他满意的照片吗?”、“这回他会带回什么样的照片?”猫自然听不懂,可正因为它听不懂,凌思凡才会讲,将他平时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对着人时,他不敢讲。

  有时,他会试着拍猫,想自己偷偷地提高摄影技术,给庄子非个惊喜,然而拍出来的却总是黑煤球。他拍了好多张,都没有太好的。他也会试着调整光圈或者iso,效果却总不好,凌思凡感觉自己并没有才能留下好的照片。

  “反正有庄子非,”他自暴自弃了,“我不需要会拍。”

  凌思凡也会频繁地查看自己的微信,还有庄子非微信朋友圈里边的内容。庄子非大多数时候无法接触网络,不过他偶尔也会进入到村庄。每一次重归“人类社会”后,他都会立刻联系凌思凡,凌思凡会不厌其烦地问,庄子非也不厌其烦地答。而明知道庄子非只要有网就会敲自己的凌思凡,却经常莫名其妙地发信给对方,问他“在么”,大约每天都有几次,然后不报太大希望地期待着对方其实在线。因为担心半夜会错过庄子非发过来的消息,凌思凡睡觉都不太踏实,每隔两三个小时就摸过手机看看微信,他也养成了盯着手机发愣的毛病。而当庄子非发现凌思凡总是半夜回自己消息后,便再也不在中国时间的深夜联系他了。于是,凌思凡只好改看微信朋友圈,用以确定对方此时在干什么。他还经常跑去偷看庄子非的“同事们”的微博,不过瞧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一个像是在与庄子非同行的人。

  凌思凡想: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应的人,真的辛苦。

  此外,每天下班回家看不见那个人,凌思凡都会觉得不习惯。一开始,他以为过两天就会没感觉了,谁知空落落的感觉与日俱增。

  就连他家,好像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在得到了凌思凡家的钥匙后,庄子非时常将凌思凡家擦得锃亮。第一次看见庄子非的成果时,凌思凡惊讶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地面一尘不染,桌子干净整齐,家具、电器、碗筷等等全都闪闪发光,仿佛有什么童话中的人用了魔法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