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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父子(2 / 2)

“饷午到家。”林寻点了点头,神色平淡。

一问一答,林峒远旋即默然,林寻亦没有说话,似是一年未见间,所有的话都已道尽。

校场外,晏管事睁着昏惑的老眼,望着黑暗中相距丈远生疏得不像父子的两道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有事,我先回去了。”林寻转过身。

“你”林峒远看着幼子,僵硬的脸皮动了动,眼神有些复杂,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抚衣袖,掸去林寻肩上的积雪,“天凉了,多穿点衣服。”

林寻看着飞舞如萤的雪花,轻轻点头,踏步离开。

原地,林峒远双手负背,指尖摩挲着细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爷!”晏管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低着身小声道,“三少爷已经是武者了,不怕受凉。”

林峒远的动作顿时一僵。

“哼!”

他瞪了老奴才一眼,衣袖一甩,沉寂的空气猛然发出呜咽的风啸,细雪如舞,扑了老管事一脸。

“哎呦,冻死老奴了。”晏管事立刻揉搓着双手,脸使劲往灯笼上凑。

“老了就不要乱说话。”林峒远冷哼一声,抬头望着前方灯火幢幢的亭台楼阁,又侧头看了老者一眼,扫过几与碎雪同色的苍苍白发,目光柔了几分,迈开步子,“晏叔,回去吧!”

晏管事浑身一震,看着远去的高大身影,使劲擦着眼睛里的雪沫,“诶!少爷。”

他提着灯笼,飞一样跟了上去,敏捷得好似少年。

暖阁。

麝香袅袅,兰桂熏熏。

淡素妇人坐在明镜前,手捻青针,绣着一朵牡丹,“去见你父亲了?”

旁边,林重屹双手捧着一杯茶,一张俊脸显得心绪重重,“是的,娘。”

“他不在?”侯府的女主人周渔停下手里的针线活,瞥了长子一眼,从他手上接过茶杯。

林重屹点了点头,“父亲在召见三弟。”

“你在担心?”周夫人浅饮了一口。

“娘看出来了?”林重屹吐了口气。

“茶有点烫!”周夫人掸开长子的手,将瓷杯搁在几案上,缓声道,“父子分离一载,相逢再聚,人之长情,你担心什么?”

“他回来得不是时候。”林重屹吸了一口气,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再过几天,就是商定我袭爵的日子。”

“你是长子,他是幼子。你是武道天才,他是废物、孽种。你背靠淮阴周家,他是孤家寡人。”

周夫人看着长子,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失望,一边拿起绣框,一边柔声道,“屹儿,林家下任家主之位,广陵侯之位,只能是你,只是我周渔的儿子,而不是那个贱女人生的贱种。”

“他已经不是废物了。”林重屹摇了摇头,不但没有丝毫放松,脸色反而愈发沉重,“有人看到,他孤身涉江而来,以雷霆之力杀死了一个船役,踏进家门时,随手便挫败了二弟,这份实力已经不是废物了。”

“孽障!阿岩这个孽障!”

毫无征兆的,刚才还心平气和的妇人勃然大怒,银牙咬紧,狠狠将快要绣好的牡丹花刺了几个窟窿,缝成一团,“平日里就要他好好用功,好好用功,竟然输给了那个孽种,输给了贱女人生的贱种!孽障!不成器的东西!”

“娘,消消气!”林重屹连忙躲过妇人手里的针线,捧起茶杯,“喝口茶消消气!二弟只是”

“喝什么茶?”周夫人一推手,将茶杯摔了出去,脸上怒容丝毫未减,青筋凸起,皱纹爬满了眼角,原本余韵尚存的俏颜竟显得有些狰狞。

林重屹没有去抓那只茶杯,只是看着它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布满忧思的俊脸反而恢复了平静。

周夫人喘了几口气,怒气稍消,又连忙伸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好像生怕什么地方皱了似的。

她拿起搁在镜台上的一只锦盒,从里面抹着羊脂似的药膏往脸上涂着,声音幽幽:“重屹。”

“娘。”林重屹背过身,低下头。

“阿岩不争气,你不会也不争气吧?”妇人的声音平静祥和。

“娘放心。”林重屹头又低了一分,声音平静,“林家的家主之位,广陵侯之位,一定是我。”

“好哇!还是你让娘放心。”周渔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兵甲武戟不认可你?反而更亲近那个孽种?”

林重屹点了点头,“娘你知道,那件灵兵的来历”

“我当然知道。”妇人冷笑一声,“赤虬戟,那是符家的东西,是那个贱女人被林峒远花言巧语哄骗,从家里偷出来的东西!嘿嘿!林峒远当初为了”

“娘,慎言!”林重屹脸色一紧,低喝一声。

周夫人一愣,沉默了半饷,轻声道,“屹儿,你是知道的,他已经十年没有来我这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见的。”

林重屹低下头一言不发,看不清表情。

“哎!”周渔长叹一口,一脸倦容,摆手道,“你回去吧!兵甲武戟的事,我会跟你舅舅提。”

“屹儿告退。”林重屹低头一礼,轻步往外走。

“屹儿。”妇人忽然唤了一句。

“娘,您还有什么吩咐?”林重屹恭敬道。

“屹儿,其实”妇人面对着镜子,闭上眼,轻轻揉着眉心,“其实,你想要娘找你舅舅帮忙,可以直说的。”

“娘”林重屹屏住呼吸,又低头一礼,便走出门,“您好好休息。”

“退下吧!”镜子里,人已泪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