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万羽归一

山下。

瀑布垂直而下，水珠溅起如雾，将四周的空气笼罩，濡湿得好像一握手，就能挤出一把水来。

翻滚不休的水潭里，白色的泡沫好似冬天的积雪，破碎又形成，形成又破碎。

忽而，一角黑色从白沫里涌出，漆纹细腻，依稀是木质。

咕咚！

水面翻滚，浪潮涌动，那只黑漆木角缓缓升起，却是一口漆黑的棺木，在水中晃晃悠悠。

咔嚓！

随着一声轻响，棺盖开启，躺在里面不是尸体，而是一把造型古朴的木剑和一只罗盘。

罗盘上，依稀有一点朱红一红，模模糊糊，好似快要熄灭的香头。

嗡…

低沉的剑吟声中，木剑轻轻颤动，黄色的浓烟从剑身溢出，充斥整个棺中。

嗒！

一声轻响，一只木色的手掌抓在棺沿，掌纹如树纹。

身躯挺直，表情呆滞的人脸从棺中坐起。其模样，半边脸白，半边脸黄，鬓发成缕，正是伏都师。

呼…

他唇口微张，浓郁不散的黄烟尽涌入其中。随着浓烟吸入，呆滞的木脸诡异的多了一分神采。

嘭！嘭！

他自棺中站起，身上黄衣如杏。足踏清波，手持罗盘，脚下黑棺自动合拢，缓缓沉入水底。

“白鹿山…”

伏都师抬头仰望着头顶的瀑布，又看了看手中的罗盘，那点快要熄灭的光点，转身撇头，看向前方的密林，自语道：“那小子…在…”

“咦？”

他仍带几分麻木的脸庞忽然一僵，瞳孔缩成一点，死盯着罗盘上，忽然出现的另一道红光。

相比之前的光斑，这道光点更大更亮，几乎占据了整个罗盘的中心。

“公…”

黄衣伏都师忽然抬头，正见头顶雪白的瀑布里，一抹红影径直下坠，噗通一声砸在他面前，掀起层层水浪。

水浪翻滚，红影浮起，一张冰冷的俏脸露了出来，双目紧闭，苍白的小手中死死攥着一把长剑

伏都师愣愣的望着水中的少女，身躯都在颤抖，脸上的神色复杂至极，有追忆，有怀疑，有猜测，有欣喜，还有恐惧

他蹲下身，双手缓缓伸出，颤颤巍巍将她抱起，小心翼翼放入重新浮出的黑棺中。

叮！

右手轻抓，少女手中的长剑自动飘起，被他握在手中。

“符家的剑…没错！没有错！那小子果然认识公”

他轻触剑刃，又望了一眼少女，声音更低，似乎怕吵醒她，“那小子果然无事…只是我的地剑”

他忽然住声，再次仰起头，望向从山上坠落的瀑布。

万古云霄

“叶红衣！”

瀑布之上，一道声音刺破轰隆的水声，越来越响。白影紧随其后，与玉带似的瀑布平行下坠，如仙如云，“你逃不掉的！”

伏都师没有冲天而落的人影，只是低头静静的看着棺中少女，一手持剑，一手垂落身侧，一动不动，似是守护。

嗒！

水花轻溅，柳空弦落到潭面，皱眉望着十丈外的那口棺材，和棺材边的黄衣中年人，问道：“你是谁？”

“那口棺木是邪道我”

他心里十分警惕乃至惶然，因为他落到地面，才发现这个古怪的中年剑客，更看不透对方的根底，就好似脚下的潭水。

“是你伤了她？”

伏都师忽然开口，眼睛却仍望着少女。

“是前辈”

柳空弦眼神闪烁，强自镇定，“这里是白鹿山，我师门”

“是你就好。”

伏都师打断他的话，更像是自顾自言，“死了便不算冤枉。”

话音一落，他忽然抬手过头顶，手中长剑一横，剑身颤抖如泣。

嗡嗡嗡！

一抹雪白的光线蓦然乍现，一闪之间，便跨过了近十丈的距离，横在了柳空弦身前，拦颈斩下。

“你”

柳空弦脸色瞬间雪白，心脏噗通直跳，浓郁的死亡危机直窜头顶。

必死！必死！

“啊！”

他大吼一声，脸上的恐惧瞬间化作疯狂，双手刚刚抬起，还未有所动作，那道白线已经斩到了脖子。

铛！

一声清脆的响声，白线与之交错而过。轰隆一声，奔涌而下的瀑布拦腰而断，竟有一息的断流。

“咦！”

伏都师终于抬头，望着被水雾笼罩的白影，脸上有了一丝波动。

“我我没死！我没死！”

柳空弦愣愣的站在原地，两只手死死捂住脖子，忽然笑了起来，“哈哈！我没死！我没死！”

叮！

一声玉器般的轻响，琉璃般的灯盏悬浮在他头顶，啪的一声，亮起黄色的微光。

“寄灵之术？”

伏都师望了一眼琉璃灯，“有点意思”

他说完，轻轻挥手，将棺盖合上。

“这是”

柳空弦也回过神来，望着灯盏出神。

唳！

灯光猛然大亮，一声嘹亮的鹤鸣，黄色的鸟影从光芒中飞出，腾在半空中，栩栩如生的羽翼一合，化作一个白发老者，正是黄鹤灵君。

“黄鹤，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