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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内忍的默示录 B面 OP_code”Rail_song_Jail”.(1 / 2)



?(3rd person Day??/?? ??:??-??:??) 「行李遗失……?咦?也就是说……什么意思?你是说东西搞丢了吗!那件『行李』可是最高机密耶!」



「搞丢就搞丢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你在这边乱叫,就能把『行李』找回来吗?」



「为什么你不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带进机内?我要正式向上面报告这件事情!」



「就是因为那东西太过重要,我才不想放在身上!因为搭乘国内线就掉以轻心,结果受到惨痛教训的同僚,我已经看过太多了!」



「好,我明白了。各位,冷静点吧。在现场人员的判断之下,我们把运送中的『行李』偷偷藏在一般民众的行李箱,但那个行李箱不小心搞丢了。到此为止都没问题吧?」



「没办法追踪那个行李箱吗?」



「要是装上发信器,可能会被人窃听吧。这就像是在昭告天下这个东西有问题一样。」



「你的意思是……?」



「谁也不晓得『行李』被送往哪个机场。」



「航空公司也不是笨蛋。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行李箱,联络那位身为学生的一般民众吧。在那位学生领取行李箱之前,我们只能按兵不动。」



「不能派人伪装身分盗领行李箱吗?」



「你想做出那么显眼的行动?难道你不在乎『行李』的存在被人发现的风险?」



「……可恶。」



「就是这么回事。很遗憾,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向神明大人祈祷了。」



2(阵内忍 Day10/03 20:30–20:40)



「………………………………………………………………………………………………………………………………………………………………………………………………………………………………………………………………………………………………………………这是怎样啊?」



我眺望著手机的小萤幕,茫然地喃喃自语。



也许是因为内容太过夸张,我才会断断续续地失去意识。



事情的发端是从我为了等待航空公司找回遗失的行李,在连接这座小岛的浮动式机场的大厅打发时间开始。



谎言创作者──



这是一个当红的免费网路服务,类别接近于「有点奇怪的乐曲制作软体」。



只要写好歌词和乐谱,这个服务就会自动产生相对应的故事。关于创作乐曲的部分,如果选择「简单模式」,就只需要先把事先登录好的无数样本贴上去,接著就会像是搜寻预测功能一样显示出后面的候选曲调,快一点的话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就能完成一首歌,而这种简便的作曲功能也引起了话题(……当然,使用「简单模式」完成的歌曲,听起来似乎都有些单调就是了)。



虽然我也不晓得自动产生故事功能的详细原理,但据说是以古典、爵士、铁克诺、摇滚等类别,还有谣曲、蓝调、流行音乐等曲调,还有常用的乐句与设定好的节奏、以及歌词里的单字和名词作为参考,用多达数十万组的语句进行排列组合,创造出最为合适的文章。



在大型的网路留言板上,有人质疑「为什么有人会免费提供这么方便的高性能服务?」的文章也颇为火热,还能看到不少「最近每到周末或深夜时段,服务就会因为连线人数过多而速度变慢」的讨论。



反正闲著也是闲著,我就试著花了二十分钟写出一首歌,可是……



「喂喂喂……这文章的量也未免太多了吧……」



根据网路留言板上的说法,这个服务应该只能产生短短几页的极短篇故事,或是长达二三十页的短篇故事……但这已经快要有一整本书的量了吧?



而且内容还很那个……



「呜哇……」



什么整个日本列岛都被封印,为了夺回日本而成为世界级的机器人权威,与魅魔订下契约变成攻略之神,与七宗罪级别的大恶魔订下契约提升无人兵器的战斗力……呜哇,呜哇,秒杀菱神舞,变成适合穿白衣的帅气疯狂科学家,穿著太空衣履行与座敷童子长达十年的约定,还说「等到一切都结束,我们就重新开始吧……缘(绅士语气)。」……呜哇,直呼名字?呜哇!我是在叫老婆吗?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连自己都没印象的黑历史笔记本一样……!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非得受到这种折腾不可!再说,歌词里的名词明明应该只有我的名字才对,其他那些鬼东西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明明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更感到害羞!虽然很感兴趣,但我一点都不想再用了!」



再……再说,什么跟真正的诈欺师在赌场豪赌,被汽车炸弹直接炸到也没死,只靠自己的力量救出被抓去当人质的座敷童子,把二十四具尸体拖到同一个地方……看到这里就该觉得奇怪了吧!机械没有羞耻心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真是太可怕了!我可不是因为对警察怀著憧憬就真的跑去搜查一课当刑警的叔叔,也不是独自一人发动战争还能笑著归还的菱神舞!还是说,既然我没想太多随便写出的乐曲都能产生这样的故事,就表示我明明已经是高中生,内心深处依然充满著中二魂吗?我好想哭!还有,为什么要省略掉我滥用魅魔的能力跟惑歌亲热的桥段!那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吧!真是的!这程式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嘛!笨蛋笨蛋笨蛋!



「……好想死……」



也难怪我的脑袋会变得一片空白。我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当我看完整篇文章,忍不住如此呢喃时,我发现有某种柔软的东西依靠在自己的上臂附近。



右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搔痒。我记得在「谎言创作者」中,我好像正抱著座敷童子……想起这件事的我转头一看……



祝──



率领穷凶极恶组织百鬼夜行的幼女,正穿著和服打瞌睡。



「咿……!」



喉咙在一瞬间乾掉。



在脑袋开始思考之前,我就已经叫了出来: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我很想顺著冲动起身逃跑,但这次却换成另一侧……左肩附近感到一股沉甸甸的感触。



怎么回事?难道是儿啼爷(注:一种形似婴儿的妖怪,会把抱起他的好心人活活压死)吗!我转头一看……



「……骗……骗人的吧……?」



菱神舞────



穿著坦克背心和热裤的杀手,正用头枕著我的肩膀打瞌睡。



不,看起来在睡觉的她,双眼其实正像是薄刃般微微睁开。



(插图)



「……你想干嘛?本大小姐睡得正舒服呢,别做不解风情的事情喔。」



居然醒著!



这样我不就没办法偷偷逃离这个状况了!



虽然跟著父母一起出来旅行是一大缺点,但我期望在赌场岛上邂逅各种女孩并留下美好回忆的梦想,居然在离开机场之前就被粉碎了!



脚边有一只忙著用自己的脑袋在菱神舞的靴子上磨蹭的小型犬妖怪。我记得这家伙好像叫作胫擦。



「舞也就算了,但是连对这么温柔的祝大人都摆出那种态度,不会很没礼貌吗?」



「问题不是出在这女孩身上,是她身旁的人事物都太过可怕了!」



也许是因为旅行的疲累,即使我叫得这么大声,娃娃头少女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顺……顺便问一下,我正等著拿回遗失的行李箱,你知道跟我在一起的座敷童子跑去哪里了吗?」



「一看到祝大人和舞,她就飞也似的跑掉了。」



「……」



我想也是。



右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搔痒。虽然在「谎言创作者」中,她会挺身为我挡下炸弹和子弹,还会跟杀人机器一样大显神威,但现实中的她果然是个无情的家伙!



「……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等大小姐睡饱再说吧。」



「老实说,我已经吓到快要闪尿了!要是命令我继续待在这里,你们恐怕会留下永生难忘的精神创伤!」



「我们有事要找你。」



菱神舞一边用自己的头在我的肩膀上磨蹭,一边说道:



「现在,在这座『金矿岛』上,有人组装了一个以天邪鬼为核心的特殊『灵封』。虽然像我们这样的人,原本并不会为了目的纯粹是钱财的犯罪而出动,但那个天邪鬼的『灵封』似乎相当危险。于是就有人宁愿付出大笔金钱,也要拜托我们迅速除掉那个『灵封』。」



「天邪鬼……?」



「没错。明明都还搞不清楚那个『灵封』的详细能力,但已经有很多地方都受到影响了。该怎么说呢……虽然人类的行动背后应该都有其想法,但企业高层和国家官僚这些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人却无视于这样的道理,开始做出『奇怪的举动』?感觉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的磁铁一样,我们业界的『高层』也对此感到不太舒服,才会下达『不管是谁都好,赶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这样的命令。」



……我记得那是一种喜欢恶作剧的妖怪,同时也是会用完全相反的答案回答问题的妖怪。关于那种妖怪原本是鬼还是神,似乎有著各种说法。如果研究这些传说就会知道,这种妖怪不但会把人类抓去吃掉,还会剥掉被害者的皮穿在身上伪装成本人。根本就是致命诱发体的模范嘛。



「那个……光是听到这些事情,应该还不至于被当成你们的同伙吧?」



「反正一切都会在水面下进行啦。」



「那样更恐怖吧!」



就算我向胫擦投以求救的目光,犬型妖怪依然专心地磨蹭靴子。这个大变态!没用的家伙!



「再说,为什么这件事会跟我扯上关系!如果你们这些黑社会的人要互相厮杀,拜托请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杀个痛快吧!」



「我们可不知道『你创造出来的故事内容』。」



为什么会扯到那件事啦!



「我……我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算你装傻,我也早就知道你沉迷于『谎言创作者』的事情。难道你没发现那个服务会窃取使用者的个人情报吗?」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搞什么鬼啊!不能装作没我的事喔!那个奇怪的故事要怎么扯到接下来的事情啦!



「虽然我还没能搞懂那个『灵封』的核心,但可以推测出它的效果大概是『把人为创造出的世界变成现实』之类的东西。不过,这应该是把天邪鬼『用谎言作为回答』的特性,转换为『把谎言变成答案』的结果吧。」



「…………………………………………………………………………………………………………………………………………………………………………………………………………………………………………………………………………………………………………………………………」



不会吧……



给我等一下。这样不对吧!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如果真是这样,那会发生什么事?那个程式自动产生的中二魂全开黑历史会就这样变成现实中发生的事件吗……?那不是跟诈欺师进行扑克对决、汽车炸弹、绑票事件、幕后黑手全灭、座敷童子大狂飙、国家窃占,还有日本亡国这些夸张事件的大杂烩吗!啊啊……光是稍微回想起来,太阳穴就好痒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被组合进天邪鬼的『灵封』?」



「天晓得,我不是说过还没搞懂核心吗?比起这个,把你从刚才一直玩到现在的手机给我看看。因为视里面的内容而定,未来的计画可能会大幅改变。」



「…………………………………………………………………………我真的非说不可吗?」



「怎么?难不成是青春期少年的淫梦?」



面对她紧贴著脸拋过来的问题,我不由得用一只手掩住自己的脸。



我实话实说: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那还要糟糕……」



3(内幕隼 Day10/03 20:30–20:43)



我走下连接著客机的升降车楼梯,踏上国内机场的跑道。虽然刑警这工作基本上一年到头都得穿著便宜西装,但实在敌不过这种闷热的天气。现在真的是十月吗?我不由得如此怀疑。



「哎呀!我们终于抵达赌场岛了!这里是『金矿岛』对吧?看到大家都开心的样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在一脸厌烦的我身旁,警察厅的大人物正笑得合不拢嘴。



美岛警视长──



要说这个人有多么伟大,大概就是他上面只剩下两三个阶级的职位这么伟大吧。虽说他出身于资历亮眼的特考组,但那应该也不是三十多岁就能爬上的职位……



「为什么我会跑来九州的渡假岛屿……?」



我不由得如此小声呢喃,吃饱太闲的美岛警视长好心回答:



「当然是为了进行视察兼见习啊。就连挤著三千万人共同生活的东京,都因为社会保障制度和基础建设的维持费而年年亏损,正想开辟全新财源。希望也在东京都内设立赌场的声浪从很久以前就逐渐高涨……预定地点则是稍微远离市中心的伊豆七岛。」



「呃……这些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对于警方而言,在导入这样的制度之前,总是会想要了解赌场的利益与弊害。尤其是对于犯罪版图的影响。因此,东京警视厅的成员来到九州的『金矿岛』一点都不值得奇怪。即使这次旅行的费用出自东京都民的血税也是一样。」



顺带一提,虽然我隶属于保护东京治安的警视厅,但美岛先生则是隶属于统辖日本全国警察的警察厅……也就是说,从北海道到冲绳全都是他的辖区。就算申诉专员或市民团体之类的可怕人物因为税金的用途而激怒,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你也听说过『神户的失败案例』吧?就是那个因为知名饭店、赌场、购物中心和各种休闲设施都被围在墙里,所以观光客连一步都不会踏出园区,让当地居民连一毛钱都赚不到的案例。当时甚至连在网路上高呼『把自闭渡假中心赶出去!』的集团都出现了。没人会想要在都市设计的阶段就留下祸根。这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喔。」



「可是,那应该是最高层的制服组官员的工作吧!」



「对吧?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啊。」



美岛警视长边说边一眼扫过整个跑道。



光是这样就找到好几名有问题的人物。除了忙著注入燃料和诱导飞机的男性工作人员之外,还有几道对周围保持著警戒的人影……而且那群人还跟美国的写真杂志封面一样,穿著异常花俏的迷你裙女警制服。



当然,日本的警察机关没有采用那样的制服。



美岛警视长一边悠闲地(至少在旁人眼中是这样)观察著「她们」,一边说道:



「我实在不太想让那些武装警卫也流入东京都内。知道吗?这里的警卫光是为了合法携带瓦斯麻醉枪就专程跑去考取药剂师执照。要是他们跟巡逻员警打起来,真不知道谁会赢呢。」



「她们」系在腰上的粗皮带上面有好几个皮套,除了警棍和手铐之外,还能看到类似手枪的东西。



「据说那些武装警卫也正朝著大规模组织化的方向发展,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贿赂横行而变成新型态的流氓。」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我这个普通组的巡查部长也得被带过来呢?」



「因为凡事都一样,光是站在高处俯瞰,绝对没办法看清事物的全貌。就这点来说,我无论如何都需要借助在第一线搜查犯罪的人的视角……一听到我这么说,你们课长就马上推荐内幕隼巡查部长给我了。」



可恶!那个臭老头想要把麻烦事全推给我吧!



回头一看,一大票警方相关人士正发出粗鲁的脚步声走下楼梯。好多警视厅和警察厅的人。虽说他们全是制服警官,但可不是街上的巡逻员警,而是胸口挂著勋章也不奇怪的大人物。



整体而言──



从来到南国也丝毫感受不到旅行的愉快气氛这点,大家应该就能多少感受到压在我胃上的压力有多大了。



我们搭乘气氛沉闷到让人怀疑氧气含量只有一半的交通车前往机场航厦。虽然国内航线的戒备最近也逐渐变得严格,但这些家伙每个都直接从探测门的旁边走过去。别说是行李箱的X光检查了,就连最低限度的随身行李检查都直接跳过,而且他们根本不打算亲手拿著自己的行李。



当然,上面的人轻松,就表示下面的人有得辛苦了。



我拖著美岛警视长的行李箱,跟著这群大官走出机场大厅。



美岛先生毫不犹豫地坐进明显有别于一般计程车的黑色高级轿车。前后还有五六辆类似的车子。警车前后保护著车阵。最前面还有两辆白色警用摩托车。虽然对于警察厅而言,这些都是「自家」的东西,但身为一个社会人士,我还是有句话要说……你们以为自己是国王吗!



把某人的行李箱塞进解锁的后车厢后,特考组的大官摇下黑色车窗如此说道:



「那么,内幕小弟,之后就跟行程表上的预订一样,我们接下来要到豪华邮轮上召开秘密的作战会议。老实说没关系,你应该不想跟来吧?」



这是上面的命令。



逼不得已,我只能拚命装出笑脸如此回答:



「一~~~~~~~~~~~~~~~~~~~~~~~~~~~~~~点都不想。」



「顺带一提,我也不想。真不想去见那些活到一把年纪还不懂得品酒,只会拿价钱说嘴的家伙……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煎饺专卖店?真想满嘴蒜味跑去那里,表达一下我内心的不满。那么,我走喽。」



轻轻挥手后,游行队伍就离开接送区了。留下来的全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虽然在车阵消失时,大家都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但马上就看向彼此的脸乾咳两声。刚才的反应要是被人告密就糟糕了。无论如何都合不来的低阶员警各自走往不同的方向。



「……好啦,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公务是从明天开始。虽然当前最大的目的是解决晚餐,但我看到自动贩卖机上显示的价钱就快吐了。一罐饮料就要价超过一千圆。照这样看来,位于商业区的赌城恐怕会更令人绝望吧。就这样饿著肚子撑过一晚,肯定是最好的做法。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还要干嘛?穿著西装的警官也不适合一个人跑去赌博。再说,因为一直被减薪,我身上也没那个钱。不过就这样跑去旅馆倒头就睡也不是很好……我可不想在半夜三点或四点之类的奇怪时间起床。



无事可做。



难得来到渡假岛屿,但是再这样下去,就只能缩著身体下载手机的推理游戏来玩了。



就在这时──



旁边突然传来耳熟的声音。



「刑警先生☆」



………………………………………………………………………………………………………………………………………………………………………………………………………………………………………………………………………………………………………………菱……神……艳美。



呃……这……



老实说,早在被迫参加这趟奇怪的旅行时,我就有种危险的预感了。该怎么说呢……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吗?只要活得够久,总会遇到「因为遇到倾盆大雨而进退两难时,跑去诡异的洋房躲雨」,或是「补位搭上卧铺特快车时,遇到戴著面具的男子」,或是「抽到的大奖是过去十年来接连发生神秘自杀事件的旅馆别馆住宿券」之类的机会!不然就是血腥的古代仪式和凄惨的儿歌,压轴则是秘密地下室跟整栋屋子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所以这还在我预想得到的范围内!我可没哭喔──!



菱神艳美──



与其说她是经常出现在诡异的杀人事件现场的推理狂,倒不如说是带著死神到处乱跑,而且胆大妄为的双马尾国中女生。



只不过,这次让我吓到的地方,并不是这家伙毫无前兆就出现在「金矿岛」上。



而是她的服装。



简单来说……



「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鬼衣服?」



「兔女郎装啊,有问题吗?这里是赌城耶,说到能融入周围风景,让自己不会太过显眼的服装,当然就只有这个了吧?」



「你看起来就像是风化区的非法业者啦!这样超级给人添麻烦耶!笨蛋!快点跟在附近认真工作的所有店家道歉!」



「呵呵呵……虽然只有一丁点,但我可是有跟正牌兔女郎一样,好好地把打火机塞进我的乳沟里喔。」



「你知道没有明确使用目的还带著打火机到处乱跑是违法行为吗?」



我一边叹气一边没收打火机后,兔女郎艳美发飙了:



「为什么你能若无其事地把手伸进来啦!」



「因为这是我的分内工作!」



「我是要你脸红一下,稍微展现害羞的模样啦!真没礼貌!」



总觉得旁人窃窃私语的内容好像变得不太对劲。



喔喔……事情好像不太妙喔。穿著西装的社会人士跟国中生兔女郎这种组合,看起来似乎糟糕过头了!



看到那些活脱脱像是从美国写真杂志里跳出来的迷你裙武装警卫(当然是女性)缓缓走过来,我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虽然我这个正职警官应该不会在口头辩论上输给民间的警卫,但我都已经活到这个岁数,可不想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绞尽脑汁跟人争论!



「你到底来干嘛的?为什么要专程跑来摧毁我的社会地位!」



「咦?难道刑警先生不是为了调查那个事件而跑来『金矿岛』吗?」



……



我已经不想再被卷入奇怪的事件了。虽然我用双手摀著脸蹲了下来,但推理狂兔女郎一点都不以为意。



「就是网路上有一堆人讨论的那个事件啊。」



「……哪个事件?鲛岛事件?」



「可信度至少比『牛之首』(注:日本的都市传说,但没人知道传说的内容,因为听完传说的人都被吓死了。鲛岛事件也是差不多的东西)还要来得高。」



看她嘻皮笑脸的样子,艳美这家伙绝对在笑吧。



她就这样说出答案:



「你没听说过吗?就是那个『浦岛事件』啊。」



4(菱神舞 Day10/03 20:45–20:55)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从位居「天邪鬼」事件核心的阵内忍口中顺利问出「谎言创作者」的故事内容,不过……不……不行了……笑意停不下来啦!嘻──!



「嗯……虽然那个『某人』当然会选择能达成自己目的的乐曲放进程式,但结果居然是贩卖日本?这故事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啊哈哈哈!」



「别笑了!我求你别再笑了!」



不出所料,金发高中生正红著脸苦苦哀求。



「再说,『谎言创作者』的故事通常只有两到三页,最长也不过只有二三十页吧。嗯……难道这是『某人』动的手脚吗?还是说,单纯只是因为阵内P(注:制作人)的神曲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呢?」



「我不是叫你别再继续对我内心的伤口洒盐了吗!」



然后,听到我的大声爆笑,百鬼夜行的大小姐总算醒了。



「呜……发生什么事了……?啊,目标甲醒了。」



「我逃不掉了啦!」



被左右包夹的阵内忍放声惨叫。



喂喂喂……你现在可是被惹人怜爱的少女和丰满的大姊姊在夹中间耶,就算露出正在讴歌人生的表情也无妨喔。



另一边的大小姐一边用小手揉揉眼睛,一边问道:



「目标甲处理得怎么样了?知道什么关于『谎言的象徵』的事情了吗?在天邪鬼剥掉公主的皮并且『假冒成她』的故事中,人类的反击都是从看穿天邪鬼的真实身分开始。同样的,在这次的事件中,揭穿某个巨大的谎言这个行为本身,很有可能对敌方造成重大的打击。」



「这个嘛……嘻嘻……我该怎么办呢……呵呵……继续刺激他的心灵创伤,这样真的好吗噗噗噗──!」



「我愿意出三千圆!拜托你不要说!不然,至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讨论吧!」



我无视于他发自真心的哀求,把必要的情报告诉大小姐。



阵内忍的体温似乎又上升了零点五度左右。



留著娃娃头的十岁幼女把手放在嘴边:



「使用捣臼童子──座敷童子的亚种的『国家自杀』灵封。看来阵内忍的言行确实有受到『天邪鬼』的强烈影响……若非如此,身为寻常高中生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种日本的最高机密吧。」



「有喔……?喂,真的有『国家自杀灵封』这种东西吗?那不是电脑擅自捏造的黑历史吗?日本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可是,没想到那种废弃物,事到如今还会跑出来。情报是从哪里泄漏出去……?」



「如果是赌城,为了处理黑卡的帐务,应该会设置几个金融方面的超大型伺服器吧。想要从外地连接到废弃物的『核心』并非难事。在这座岛上的,就只有用来操纵后门的终端机吧。」



「……在『金矿岛』故事终盘登场的那位白发男子也很令人在意。他是个年纪有些老迈的白人,手上握有魂火的生灵暗杀『灵封』和通过产女试炼得到的『负子力』。行动目的是打算卖掉日本……」



「会不会是席德•克劳斯?他是位灵异博士,擅长把潜伏地点的妖怪拿来当作武器。那种一面倒向攻击的战斗风格也很像那家伙的作风,只在最后关头抢走一切好处也是他常做的事。」



「他是CIA的人吧?」



「『国家自杀灵封』这个最高机密之所以会泄漏出去,比起来自外部的骇客攻击,应该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人说溜了嘴吧?随便找个罪犯来替自己办事,而不是不喜欢露面的正规特务,也是那家伙擅长的伎俩。」



「如果敌人真的是席德•克劳斯,那他背后的幕后黑手就是美国了。」



「没人能够保证美国大叔永远会是日本的友邦吧?国内的经济疲软再加上美军基地撤退这些对外事务的纷扰,『世界警察』的影响力不管对内对外都开始动摇了。就算美国想要在摇钱树脱离自己的掌控之前,彻底压制这个国家的金融基础设施,我觉得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位穿著全身紧身衣的肌肉男八成只觉得『聪明的我们要代替无能的当地政权保护友邦』,连一点自己在进行侵略的自觉都没有吧。」



「……总之,在处理把虚假情报变成现实的『天邪鬼』本体的同时,我们还得解决掉贩卖日本的问题。不过,我觉得现在就认定席德•克劳斯是敌人还为时尚早……」



「没差啦。反正我跟那家伙还有几笔帐要算。就算那家伙跟这次的事件无关,也有理由杀他。只要这样反过来想就行了。我要去杀他,然后顺便找他问话。那我可以出动了吗?」



「百鬼夜行可不是鼓励报复的组织。」



「所以才要由我这个非正规成员来弄脏双手。这样你明白我们的职务差别了吗?」



「我……」



「当然要跟我分头行动啊。要是像大小姐这样立场高贵的人直接走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很多事情都会失去平衡。只是护卫工作可能要交给躲在柱子后面的那些杀气腾腾的正规成员了,没问题吧?」



也许是察觉到危险,胫擦想要偷偷逃跑,但我一把抓住它娇小的身体,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那就假设阵内忍说的话正确无误,我们这边也展开行动吧。」



也许是脑袋还转不太过来,大小姐整个人靠在阵内忍身上。



「你对席德•克劳斯的所在之处有头绪吗?」



「他应该在停泊中的豪华邮轮上。」



「根据是?」



「主要的根据是我大概知道那家伙的喜好和手段。我想想……如果要给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席德•克劳斯不在床上就睡不著觉,不会拿筷子,不吃生鱼,每餐都得吃掉两百五十公克的红肉,还有无法接受会被别人看见裸体的露天浴室。所以我实在不认为他会想住在『金矿岛』上的旅馆……」



「麻烦你从战术上的层面做解释。」



「因为豪华邮轮上有著可以自由使用的直升机场。这样他就能无视于港口和机场的戒备,直接把各种工具带到岛上,方便组装魂火和产女的『灵封』。」



这么看来,我似乎有必要潜入那艘豪华邮轮。



好啦,该用什么方法潜入呢?



5(内幕隼 Day10/03 20:45–21:05)



角色扮演是我的兴趣,请大家不用担心☆



「……喂,刑警先生,为什么我要拿著这种看板走路啊?」



「因为附近的店家比你想得还要战战兢兢。大家都在认真工作!不要因为自己的玩心让人家的努力白费!」



「我知道了啦。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立刻在这里脱……」



「要是你敢这么做,我这次一定会亲手帮你铐上手铐。」



虽然这里是一罐饮料要价超过千圆的夸张赌场岛,但仔细找找似乎还是能找到便宜店家聚集的地方。



我一边漫步一边眺望著路上那些类似凤梨的南国树木,以及四处点缀在其中的红色枫叶与黄色银杏,最后抵达那个落魄的角落。



「这里好像叫作避风港老街。」



兔女郎艳美随口说明。



这里不是那种面对著一般马路的美食街,而是一如其名的避风港,塞满其中的每艘游艇和小船则是小型店铺。就感觉上来说,或许比较像是多了屋顶和墙壁的摊贩。



「虽然赌城基本上都被设计成只有胜利者能玩得开心,但要是丧家之犬到处胡闹也很麻烦,所以都会刻意保留能让这些人发泄不满的地区。靠著提供服务于事前防范事件发生,这是警察办不到的治安维持手段呢。」



「头等住所是智慧村的超高级品牌旅馆,次等住所是豪华邮轮,就连最低等住所都是游艇?真是的,这座小岛也太夸张了吧。」



我的口气有些厌烦。



「咦?刑警先生,你会害怕吗?」



「我只是不想制造多余的工作罢了。」



船身感觉起来不像是金属,质感类似于树脂,或者该说是超级硬的聚氨酯(PU)材料。救生圈摸起来也是这种感觉,只是这东西好像更硬,价格更便宜。



如果完全用树脂造船,比起把金属裁切下来重新组装,自由度好像会更高。



结果,我们在这些树脂制成的船之中,随便选了艘游艇店铺走进去。来到客舱里的餐桌后,我们总算知道这是间中式料理的餐厅。



「……明明是中式料理,居然没有普通的拉面……」



(插图)



「刑警先生,你有出国旅行的经验吗?日本人自己认为的中式料理,大多都是在这个国家改造过后的东西。中国可没有味噌拉面这种东西喔,明白吗?」



我点了最便宜的鲑鱼高丽菜炒饭(小碗),艳美一口气点了作为前菜的皮蛋、燕窝汤、水煮鱼翅、奶油煎鲍鱼和海鲜锅粑……然后我赶紧没收菜单。



「你想吃到撑死啊?」



「这些菜我只吃一口,然后剩下的全都给你。难得有男生在场,当然要多品尝几道菜啊!要不然,我也可以跟你间接亲亲喔!」



推理狂嘟著嘴巴抱怨个不停,我摊开主菜的页面拿到她面前。最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里面选了一道担担面。



没必要等料理送来。



「你说的那个浦岛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现在相当火热的话题喔。也是在这座『金矿岛』流传的恐怖故事☆」



艳美喝了一口杯里的冰开水,把杯子摆在桌上,然后不知为何想要跟我交换杯子。我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她没有气馁地继续说道:



「事情的发端是一通电话。那是发生在某对笨蛋土豪情侣身上的事。虽然女朋友有一艘引以为豪的游艇,男朋友却因为那艘游艇而颜面无光。于是,他想要偷偷弄来一艘更豪华的船,给女朋友一个惊喜。他从女朋友口中问出她把船开到哪里,想要直接把新船开到海上炫耀一下。」



「喔……」



「不过,就算他把船开到女朋友在电话中所说的地方,也一直看不到船。而且那对情侣还是一边讲电话一边开船。男朋友起初还以为这只是个恶质的玩笑,但好像也渐渐感到害怕。」



「啊,担担面是她的。我是炒饭。嗯,谢谢。」



「最后他们还试著传送手机的GPS资料和航行装置的资料给对方,确定对方没有说谎。然而,明明两人应该都看著同样的景色,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遇。在这样的过程中,手机电池也耗尽了,结果还是找不到对方……好啦,这个事件单纯只是其中一方说了巧妙的谎言呢?还是说,『金矿岛』周围是魔之海域,这对情侣在片刻之间穿越到过去或未来,打了通穿越时空的电话呢?只能靠美少女国中生和帅气的刑警先生找出真相了!事情就是这样……你有在听吗,刑警先生?不要吃最便宜的炒饭吃到忘我啦!」



呜喔喔喔喔喔!



可恶,怎么会怎么好吃!我不该为了省钱点小碗的。为什么这艘游艇摊贩不开来东京湾啊!



「还有其他类似的事件喔。在拍摄电视节目时,摄影师明明就在游艇和直升机上同时进行拍摄,却不知为何不管过了多久都找不到游艇。还有一艘准备为挑战长距离游泳纪录的肌肉男加油的船,直到挑战结束都没能看到沿著笔直路线游过来的肌肉男。你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吗?」



「那是什么?张贴在网路留言板上的文章吗?这么长的文章耶?难道这不是某个自由作家为了制造话题而自导自演的事件?」



「那我们就连这种可能性也一并考虑进去展开调查。」



「……这可不像是最喜欢杀人事件,总是拚命追逐著诡计和犯人的你会做的事。结果那真的是事件吗?不是单纯的意外?」



「因为艳美小姐的感应器在哔哔叫了嘛。」



耍帅说出这句话后,她用汤匙喝了一口被染成鲜红色的担担面的汤。下一瞬间,国中生立刻撇过头,还被呛得猛烈咳嗽。



「……说什么感应器……这种鬼扯的传闻到底哪里可疑了?」



「咳……咳咳咳!那……那是因为……」



推理狂从兔女郎装微微隆起的双峰之间拿出手帕,一边摀住嘴巴,一边泪汪汪地说:



「调查这个传闻的三位自由作家都莫名其妙死掉了。」



声音消失了。



空气突然变冷……应该说,味觉和嗅觉之类的五感彷佛都消失了。感动从一切的情报之中消失,世界逐渐变得平淡乏味。



但艳美的口气。彷佛在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一样。



「正确来说,是自由作家羽柴透、灵异网站经营者石田萌,还有职业不明但自称编剧的毛利镞。他们全都在网路上集中搜集这个传闻的资料,目的则是活用在自己的作品和文章里面。」



「……他们的死法哪里莫名其妙了?」



「在警方的资料库中,这些死亡事件应该会被分开来登录吧。羽柴是因为新型汽车的自动煞车系统故障而从立体停车场的八楼摔落,石田是在讲手机的时候被爆炸的电池炸死,毛利是因为公寓的热水器坏掉而毒死在变成毒气室的浴室里。每个事件都被当成是『电子机器的接触不良』所造成的意外。」



「这也可能只是不幸的意外吧。」



「可是,要是有能够刻意诱使电子电路和半导体出现接触不良现象的系统呢?」



我把挖炒饭的汤匙摆在盘子边缘。



乍看之下,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传闻的网路怪谈。然而,深入调查这件事的好几个人,却都接连死亡……



「嗯?怎么了吗,刑警先生?」



「……没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正在努力收集情报的这家伙应该也符合条件……她有注意到这件事吗?



艳美一边眨著漂亮的大眼睛,一边继续说了下去:



「再说,这个网路怪谈本身也很奇怪。如果从整个故事看下来,大意就是在那片『魔之海域』,原本应该相遇的两人没有相遇。就只有这样而已。」



「那又如何?」



「故事不可能只到他们没能相遇的地方就结束啊。『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可是盖著巨大赌场的小岛喔。就算店里的人们都在认真工作,也会给人可疑的印象。光是朋友在旅行地点失踪就够令人不安了,要是换成爱人或朋友在充满金钱与欲望的小岛上失踪呢?不是应该会引起跟女性顾客在服饰店的试衣间失踪一样的大骚动吗?照理来说,要是有人在海上失踪,不是会赶快联络救生员或消防局吗?可是,我实际调查官方纪录,却完全找不到这样的资料。」



「有没有可能这个事件本身只是传闻,实际上不曾发生?」



我再次拿起汤匙,把炒饭放到嘴边,但吃起来的味道好像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感觉就像是在吃3D列印出来的无机物一样。



另一方面,艳美也再次向鲜红的担担面发起无谋的挑战,一边不断咳嗽一边说道:



「呜呜……这碗面辣到呛鼻耶……嗯,虽然那是最无聊的结果,但我觉得不无可能。不过,万一那片『魔之海域』和位于其中心的小岛上,存在著能够封杀一切怨言的系统呢?那将会是足以让女性顾客在服饰店的试衣间莫名失踪的巨大真相隐蔽系统。然后,想要调查传闻真相的好几个人还接连死得莫名其妙……看到这么多奇怪的事情,我不会感兴趣才奇怪吧?」



正是因为会在这种时候笑出来,所以这家伙才无可救药啊……



我一边把沾著饭粒的汤匙放进附送的鸡骨汤(小碗)里搅拌,稍微思考了一下。



「虽然有些地方令人在意,但我可不会改变方针。我是东京都警视厅的人,没有我能在九州小岛上办到的事。」



「哎呀?传闻的事发现场就算了,但实际死亡的自由作家们都是东京都的居民喔。而且死亡现场全都是在东京都内,请问那是谁的辖区啊?」



「啊啊,可恶!」



我忍不住怒骂一声,艳美的贼笑再也停不下来。



她一边不断吹著无论如何都无法克服的鲜红担担面,一边说道:



「还有,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还说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也不太对吧。」



「来到这里又怎样?我只是听说了那个传闻而已吧。」



「不不不……传闻中那些消失在『魔之海域』的船,有好几艘都是停在这个避风港,并且从这个避风港出航──就是这个避风港老街喔。换句话说,刑警先生你已经踏进跟事件有关的地方了,明白吗?」



……需要保护的未成年少女似乎因为吃不了担担面而伤脑筋,所以我决定温柔地把面塞进兔女郎艳美的嘴巴。



6(阵内忍 Day10/03 20:55–21:04)



我趁著菱神舞跟祝讲悄悄话时狂奔(不过实情应该是她们懒得理我)。



我一把抓住在机场咖啡厅优雅地喝著奶茶的座敷童子的后颈:



「叛徒!你这叛徒!」



「别这样,小忍,要不然别人会误以为我认识你这个经常在众人面前做些丢脸举动的怪人。这样我不是亏大了吗?」



「你要逃跑是无所谓,但至少跟我讲一声啊!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逃跑!害我独自跟百鬼夜行的人作伴!那比泡温泉时周围全是刺青的人还恐怖耶!你懂那种恐惧吗?」



「你是人类,所以不会有问题。那个组织对于像我这样的妖怪来说反而更加要命。」



室内派妖怪不知为何地装模作样,露出带有淡淡哀愁的侧脸,让我问起有些在意的事情:



「……话说,你打算怎么结帐?妖怪没办法从事经济活动吧?而且这里还是一罐饮料要价一千圆的赌场岛。」



「智慧型手机很方便喔,只要把机身在收银机上晃一下就能结帐了。」



「你是用谁的智慧型手机!」



「当然是名义上属于小忍,但实际所有者是我的手机啊。」



……………………………………………………………………………………………………………………………………………………………………………………………………………………………………………………………………………………………看来有必要给这家伙一点教训。



咳哼。



「那等到回家以后,我再跟你讨回这笔代垫的费用。啊,没有现金也没关系,反正我会从你的柜子里随便拿几款游戏去卖。FPS类的游戏只要留一款就够了吧?游戏大出清喽!」



「不要啊!你也明白自己的收藏品被别人擅自拿走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吧!每款游戏都很重要!没有一款游戏是可以不要的!我绝对不要那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著我啦!大家都在看耶!丢脸死了!」



座敷童子无视于大大摊开的衣领和裙襬,不顾一切地抱著我。我则是双手并用才好不容易把她推开。



……因为行李不见的缘故,我的钱包里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零用钱,结果还是只能用智慧型手机结帐。



「奶茶一杯三千圆,加上开桌费,一共是四千五百圆。」



「……真想把这个懒惰鬼妖怪踢进厨房洗碗……」



随著一道电子声响起,付清别说是一杯茶,甚至足以买下整罐茶叶的费用后,我和座敷童子离开咖啡厅。



「小忍,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被百鬼夜行找上?」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天邪鬼的『灵封』好像找上我了。」



「……你还是一样容易被妖怪喜欢。」



「据说我刚才用程式创造出来的全自动妄想故事的内容迟早会变成现实,必须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赶快阻止。」



倏地,座敷童子用双手保护自己的胸部。



「你在干嘛……?」



「小忍的妄想……会变成现实……?那……那学校的制服不就要变成学生泳装加兔耳了吗?就算放眼望去的女性全都怀孕也不奇怪啊!」



「那是不知羞耻的机器擅自搞出来的东西!不是我的错!」



当我们忙著互骂时,机场警卫走了过来,所以我们毫无意义地逃跑了。我们一边跑向建筑物的出口,一边召开作战会议。



「不过……『谎言创作者』?机器创作的故事会影响现实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这可是那方面的顶尖专家──百鬼夜行所说的话喔。」



「……我比较希望你因为她们是百鬼夜行的人而怀疑那些话。」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吧。」



走出机场大厅后,我们来到位于正门的计程车专用接送区。



右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搔痒。



我打了个响指:



「就用离我们最近的那辆纯白豪华计程车来做测试吧。」



「你想做什么……?」



我走向背靠著车身侧面的司机大叔。



然后用只有走在旁边的座敷童子听得见的音量小声地说:



「……那家伙的第一句话是:欢迎来到日本的拉斯维加斯──赌场特区『金矿岛』!」



「嗯?」



就在身穿红色浴衣的座敷童子皱起眉头的下一瞬间──



「欢迎来到日本的拉斯维加斯──赌场特区『金矿岛』!」



室内派妖怪轮流看向我和司机大叔的脸。



我汗毛直竖。



背脊彷佛被冰冷的指尖轻轻抚过一样。



……如果说我没被吓到肯定是骗人的。



不过,如果「谎言创作者」那件事是真的……如果现实会变得跟我用乐曲制作软体自动产生的故事一样……



「车牌号码是『长崎X0X は 37-XX』,起跳价八百圆,每行驶三百公尺就增加一百二十圆。如果情侣要打情骂俏,还可以摇起黑色的分隔窗,把驾驶座跟后座分隔开来。里面可以坐十五个人,还有一个小冰箱。不过因为没打开来看过,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嗯?怎么回事?你拿我来变魔术吗?小心我跟你收钱喔,臭小子。」



座敷童子没理会发出疑惑声音的司机,一下子确认保险杆底下的车牌,一下子绕到车身侧面,探头看向漆黑车窗里面的景象。



但我已经确信了。



「气温是二十八度,夜空中有两只乌鸦。」



我抬头一看。



「烟火会以三秒为间隔发射五次,颜色分别是红,红,黄,蓝,绿。」



有如太鼓般的爆炸声震撼著身体。



「新闻的标题是『完全养殖的鳗鱼价格终于高过天然鳗鱼』。」



我终于理解这个就连随风飘来的纸屑上的文字都能正确猜中的现实。



我没有选择的自由。这里不是开放的世界。



彷佛是只有一条路线的RPG。



我强烈意识到某种巨大的轨道。



如果没有多加考虑就随意行动,就会前往我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个结局」。



危机……



我总算正确体认到这样的危机。



「我们走吧,座敷童子。」



「走?走去哪里?」



面对室内派妖怪的问题,我如此回答。



「……在『谎言创作者』的故事中,我是先搭乘那辆豪华计程车到旅馆,然后再一次徒步走回赌城。」



我得慎重。



把每个选择都会左右仅此一次的现实这件事铭记在心。



「那这次就来试著做不一样的事吧。因为我可不想看到这个剧本的结局。」



7(菱神舞 Day10/03 21:10–21:20)



「豪华邮轮YAKATA-Ⅱ。制造者是长崎防人重工。所有者是七海观光股分有限公司。船籍是巴拿马。收容人数为一千七百人,最大排水量为八万吨,动力来源是三具柴油涡轮发动机和曳航风帆。」



暂时告别大小姐后,我和胫擦一起前去侦查敌情。



也许是为了划分利权,机场似乎被分给赌城,港口则被分给旅馆那边了。



拜此所赐,我这个监视者轻松多了。不同于到处都是刺眼灯光的赌城,这里几乎都垄罩在黑暗之中。因为没有经过太多开发,小山丘和山也为数不少,最适合让像我这样的人趴在地上拿望远镜监视目标了。



我躲在类似凤梨的南国树木之中,从勉强留有一些的枫树和银杏之间眺望港口的全景。也许是为了扩张面积,这种浮动式港口对于观察者而言也有很多好处。像这种平坦的地面最适合从上方窥探了。



旁边的胫擦正用后脚搔著耳朵。



「曳航风帆是什么?」



「一如其名,就是巨大的风帆。只要用钢索绑在船首的部分,就能借助风力拉动整艘船。虽然只能当作辅助动力,但为了节能减碳,德国的油轮也有采用这种东西。」



「可……可是……」



不知道这片黑夜在妖怪眼中是什么样子,静不下来的犬型妖怪到处张望。



「你要怎么潜入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席德•克劳斯……对吧?就算要跟他接触,也得先通过这道难关,但那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办得到吗?」



「你等等……很好,成功了。」



我一边看著薄型液晶面板一边低语。身为CIA的席德身旁的系统无法轻易入侵。不过,那家伙利用的豪华邮轮所属的观光公司只是一般的民间企业,防护措施就跟纸糊的一样。



「今晚在YAKATA-Ⅱ上举办的是女歌手的船上晚餐秀、警察厅与地方政客的恳谈会,以及剧团的季节音乐剧……没有因为意外事故而中止的活动。照这个样子看来,豪华邮轮不会完全封闭。因为还要接纳从岛上过来参加活动的客人。看来就算不带著氧气瓶和吸盘在漆黑的海里游泳,也有办法上船了。」



「咦……咦!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我只需要华丽的晚礼服和彩色复印的伪造入场卷,还有一点点演技。那我们走吧。」



反正四下无人,就算被胫擦看到也无所谓,我直接从包包里拿出晚礼服,在黑暗中脱光衣服完成换装。



抱著胫擦走下高台后,我随便找个地方叫了台计程车。再来就是直接前往连接著岛上的浮动式港口。老实说我根本没必要花这个钱,但徒步走到港口也有些引人瞩目。



港口停著一艘以船身侧面靠著陆地的巨船。在一般来宾专用的升降梯底部,一名年轻的男性工作人员正忙著检查名册和入场卷。



(会……会漏馅啦!就算再怎么昏暗,只要仔细一看,那种用彩色复印,随便弄出来的东西马上就会被识破,而且登录名册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吧!)



(放心,虽然入场卷会给他看,但不会交给他。)



(?)



我在这时打断和胫擦的对话,给工作人员一个微笑。



「不好意思,麻烦在上船之前让我确认一下入场卷。」



「没问题。呃……我记得是放在这里……啊!」



我从胸口拿出一张彩色复印的入场卷,在交给年轻工作人员之前故意松开手指。结果伪造入场卷就随著夜风不知道被吹到哪里了。



我发出可爱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没关系,我现在就跟电脑比对一下资料,不会在这种地方让您吃闭门羹的。请您冷静一点。」



「呃……那个……」



我无比忸怩地说:



「因为预约的人是我男朋友,所以你一定搜寻不到我的名字……」



「那个……呃……什么意思……?」



(你看,就是那个人……)



我迅速靠过去,保持著自豪的胸部差点就要碰到对方的绝妙距离,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著悄悄话。



顺带一提,我当然不认识那个被我指著的大叔。不过,光是看他的站姿和走路的方式,我就能大致猜到他是什么样的人。



(……为了在出差时用最高级的床好好享受一番,他才会瞒著老婆把我叫来这里。要是我在这里被赶回去,那人可能会跟野兽一样到处捣乱。)



「咿!难……难道说……你是他的……情……」



(那种说法不太好听。)



我悄声说道。努力妨碍他人名誉:



(毕竟他是警方的人,而且还是掌管日本全国警察机构的警察厅大官。比起法律上的问题,这种事在职业道德上可不太妙,要是事情闹得太大的话……)



「啊啊啊……」



(所,以,喽,如果你能跳过检查名册这个多余的步骤,赶快放我过去,那就再好不过了。就算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对方,但一直被警察的大官盯著的生活可不有趣喔。)



「请……请过!如果是警察的熟人,那应该也不会惹出什么问题才对!」



瞬间,青年主动让路。



即使被当成CIA的移动据点,还被席德•克劳斯拿来做坏事,但这艘船本身与敌人毫无关联,在船上工作的员工也不是坏人。正因如此,这艘船才能拿来作为掩护。不过反过来说,这也表示这里的戒备漏洞百出。



只不过──



「……那个……如果是这么回事,那你手上抱著的妖怪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它看起来像是只小狗……」



我怀里的胫擦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但是无所谓。既然方针已经定下,那就只有贯彻到底才能闯出活路!



(……你想知道那个人的「兴趣」?要是他误以为你手上握著他的把柄,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好像是网路和SNS对吧?现在已经是任何人都拥有资讯传播能力的时代,就算是对外行人也没办法手下留情了呢。)



「我……我什么都没问!请您赶快过去吧!」



(记得帮我保密喔。)



我轻轻挥手,光明正大地从正面踏上升降梯,缓缓搭上豪华邮轮。



被我紧紧抱在胸前的胫擦,怒气冲冲地叫了出来:



「兴趣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打算怎么使用我啊,下流!」



「要我从头慢慢教你吗?不然,就算要实战教学也行喔。」



虽然很多白痴总说如果要看一个人,就要从那人的家世背景、气质和穿著看起,但我认为关键在于姿势和步法。要是穿著「护士服的护理师」拿著脆弱的医疗器具走路时,还会发出碰撞的声响,肯定会受人怀疑;要是「制服警察」缩著身体,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跑来按门铃的话,那在取下门链之前,最好还是确认一下对方的身分证吧。



反过来说,就算裤管破了个洞,或是头发上沾著树叶,或是服装稍微有些奇怪,只要「内在」自然无误,就不会让人觉得不对劲,很多时候都会被人接受。



既然潜入「敌阵」,就应该效仿「敌人」。



为了混入这群金钱、时间和性欲都过剩(而且他们绝对不想承认这件事)的绅士淑女之中,我把精神集中在控制身体的中轴线上,精密地重现适合能完全展现身体曲线的晚礼服,以及不管怎么想都缺乏效率的高跟鞋的「动作」,就像是利用动作撷取器的资料跳出逼真舞蹈的3D多边形人偶一样。



「话说回来,这里明明还只是通道,就能看到穿著迷你裙的女仆了耶。会场里面到底长什么样子啊?那些警方人士应该不会在里面举办黑弥撒吧?」



「那是服务生吗?」



「真是的,要是你误会的话,我可是会很头痛的!女仆跟服务生是完全不同体系的东西!所谓的女仆就应该穿长裙加围裙才对吧!不要用马甲跟裙子的吊带强调胸部啊,下流!女仆的真正魅力,应该是那种穿著朴素衣服也藏不住的性感才对吧!气死人了!」



「我完全搞不懂你为何这么愤慨……」



在擦身而过的同时,我从迷你裙女仆单手拿著的托盘上取走一杯鸡尾酒。因为里面是透明液体,所以在舌头沾到之前都不知道是什么酒……不过看来应该是马丁尼。老实说,这不合我的兴趣。这种东西只有喜欢装硬派的刑警先生会喝。就是那种为了沉醉于气氛而喝,跟黑咖啡差不多的东西。



「可……可是,再来该怎么办?虽然成功上船,但这里相当大耶。」



「毕竟光是床位就有一千七百张嘛。如果每间客房都要调查,那确实会调查到天亮。不过,我说过这艘船的最大优点是能透过直升机场偷偷把秘密物资运到岛上对吧?既然如此,那席德•克劳斯会想要控制的区域自然有限。」



「你……你的意思是?」



「从直升机场到船舱货物区的单一通道。在这种不光是一般客人,就连警察厅的人都在场的情况下,见不得人的东西当然应该藏在一般客人绝对不会去的地方。现实跟小说不一样,没有那么离奇。我们就脚踏实地展开调查,确实地找出东西吧。」



如果能直接遇到席德•克劳斯这个目标当然最好。就算遇不到,我也要摧毁那家伙的装备,或是引爆一颗炸弹,吸引警方人士的目光,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就在这时──



有一群人发出吵杂的脚步声,光明正大地从通道的正中间走了过来。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警方的高官。不过,我这个黑社会人物没必要慌张,只需要面带微笑主动让路,就能从他们身旁直接走过。



那群人之中混著一个还算有名的家伙。



美岛纯──



从阶级章看来,他的职位应该是警视长吧。



「嗯……?」



我没有特别在意,在跟他们擦身而过的同时,不经意地小声呢喃:



「那家伙『还活著』啊……」



8(阵内忍 Day10/03 21:10–21:20)



正当我准备跟座敷童子一起前往赌城时,却被担任百鬼夜行首领的少女拦下了。我的动向果然无论如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总觉得带著十岁左右的少女,在满是霓虹灯的夜晚街道上漫步,对我而言难度有些过高,但至少目前还没有正义之士出来找麻烦。另外,我也无法想像在这样的光景之中,到底藏著多少护卫和相关人士。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今后的方针。更正确的说法,是『谎言创作者』的故事内容。因为我只知道大略的概要。」



右边的太阳穴微微抽动,我仔细回答她的问题:



「我要击败在赌场大赢特赢的诈欺师。他名叫古珠亮。只玩一局扑克就能分出胜负,不会花太多时间。」



「……那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吗?比起破坏会以虚构侵蚀现实的天邪鬼的『灵封』,还有尽早阻止正在同时进行的贩卖日本计画……」



「反正在我搞丢的行李箱被送到机场之前,事情都不会有进展。在明早之前都只是前哨战。这段期间就让我自由行动吧。」



「可是……」



「很快就结束了。不好意思,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能不做。」



磅!赌场大门大大敞开,三个有如玩偶般的东西从里面被丢了出来。



是狐狸、狸猫和貉那三个家伙。



我像是施展了魔法一样在空中接住他们后,头昏眼花的妖怪们就开口了。



「怎……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喂,不可以这样对接住我们的恩人说话!」



「……呜,总觉得背脊有股寒意,难道附近有我们的天敌吗?」



真是吵死人了,不管是在「谎言创造者」还是现实之中,这些家伙都一样嘛。



我抱著三只妖怪随口说道:



「喂,我也是很忙的。我们赶快击败古珠亮,把赢来的钱还给老奶奶吧。被人为的难治之症折磨的小女孩也需要治疗费吧?」



三只妖怪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这次他们总算闭上嘴,抬头仰望著我的脸。



座敷童子从旁搭话:



「小忍,虽然你说要用扑克对决击败诈欺师,但赌场里的豪赌应该需要为数不小的赌注吧?你到底打算从哪里弄到赌本?」



「……这个嘛……」



太阳穴微微抽动。



我记得在「谎言创作者」中,我是以被诈欺师古珠亮识破为前提,伪造阵内酒厂的纯米大吟酿作为赌注(虽然那只是为了让座敷童子放心变成奖品的策略就是了)……但那种伎俩真的会成功吗?



现实会依循「谎言创作者」的故事内容发展……话虽如此,但总是有个限度吧。如果不明白这条轨道的强度,我也没办法完全照著那些内容展开行动。事实上,就连我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赌城这件事,也已经跟原本的故事有所出入了。



换句话说,也可能存在著失败的风险。



虽然在面对贩卖日本这个离谱结局的情况下,过程拥有一定的自由度应该是件好事,但我的胃现在却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也就是说,要是失败的话,小忍就会被割走几个内脏吧?好像在演电视剧一样耶。」



「奇怪……痛痛痛痛………总觉得听到这些话,我的侧腹就隐隐作痛,可以麻烦你不要再说了吗?」



「放心吧,现实中才不会发生那种事。只不过,拜历史不断被改写所赐,想要恢复成原本的历史,似乎不太可能了。」



「话说,与其在赌场里被拿去抵债,还不如把象徵著幸运的巨乳妖怪套上项圈拿去地下拍卖会比较好吧?」



「……痛痛痛痛。小忍,听到这些话我就头痛,可以麻烦你不要再说了吗?」



「在来到我家之前,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



在旁边默默听著的百鬼夜行和服少女,一边将手伸进和服的袖子一边说道:



「我们赶快解决这件事吧。」



「怎样做……?」



「如果金额不超过十亿的话,我现在立刻就能拿出来。请在这张支票上写下必要的金额。」



「呜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从袖子里面拿出大钱。话说,你是怪怪美少女惑歌吗?你以为这是土豪的游戏喔?」



「这不是游戏。」



娃娃头少女的表情一派轻松:



「如果是知道一定会赢的赌局,已经拥有百分之百的胜算,那尽可能多赌一些,难道不是稳赚不赔的投资吗?不管赚了多少日圆,一旦日本本身沉沦的话也是毫无意义。赶快解决掉这些小事,回到正题吧。」



既然她如此提议,那我也别无选择。



我接过完全搞不懂用法的人生第一张支票。



「……不过,我已经做过许多跟『谎言创作者』的内容不一样的行动,所以也有可能跟故事里不一样,变成惨败收场,就算事情变成那样也别怪我喔。」



百鬼夜行的首领在原地跳来跳去想要抢回支票,我尽全力伸直身子,并且把手举到最高拉开距离。



因为妖怪无法进到赌场,而且还要有人负责用磁铁对赌场后方的配电盘动手脚。



所以只有我跟和服少女要进去赌场。



我们穿过正面大门。



「要赢喔!既然要赌,就一定要赢喔!」



娃娃头少女出乎意料地快要哭出来了,我一边向她挥手告别,一边环视店内。



明明从未来过,但我对这里的一切景色果然都有印象。



我一边在大厅里漫步,一边用手机联络同班同学。



「惑歌小姐,我正准备在赌场大干一票,可以麻烦你帮我联络会计师或税务代理人吗?我想找人帮忙管理帐户。」



『咦?可以是可以,但你能说明一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还有,这两天可能会因为我的缘故,让日本的对外输出金融体系引发连锁反应,造成世界经济大崩坏,让你气到变得像魔鬼,但我正努力让事情不会变成那样,所以你大可放心。」



『小忍,你这混蛋刚才说了什么?』



很遗憾,我现在没时间可以说明。



我在全身上下都是蛇皮的古珠亮所在赌桌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把能兑换大笔金钱的支票甩在桌上,向诈欺师如此宣言:



「我们来赌一场吧,食人蛇。我要一次就击垮你。」



来吧。



面对纯度百分之百的诈赌,用正当手段绝对不可能获胜的赌局,以及利用捣臼童子能力的扑克牌替换「灵封」,就来试试看现实中的我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9(内幕隼 Day10/03 21:05–21:20)



避风港老街。我和推理狂(兔女郎版)从彷佛塞船一样挤得水泄不通的游艇摊贩上,回到陆地上了。



本应在「魔之海域」会合的船、直升机和游泳选手,不知为何都没能找到会合的对象。虽然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传闻,但出于兴趣想要调查这个传闻的三位东京都居民却接连莫名死亡。



而前往那个「魔之海域」的绝大多数小型船,似乎都是在这个龙蛇混砸的避风港老街进行保管、维修与出航……



「奇怪?这里好像不是只有摊贩和水上餐厅喔。」



随便乱逛了一下后,我发现这些骯脏的游艇之中夹杂著不一样的东西。有些船没有飘散出烤肉或熬煮浓稠炖菜的味道,反而飘散出类似焊接时能闻到的奇怪味道,而且数量还不少。



想到有人在制造黑心食品的可能性,胃的附近就有一种闷闷的感觉,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因为那根本不是卖食物的店。



「载满没有外壳的扬声器的船,全是装著电容器和电晶体的箱子的船,这边的是……什么?好像不是灯泡……真空管?」



「看起来像是小型电器街呢。不知道这些零件是从哪边弄来的。」



用油性笔写著「瑕疵品」的箱子也有很多。



这幅光景实在让人很想问店长有没有正常的商品。



「……这间店为什么要把几十只形状类似的按摩器插在伞架上啊?」



「咦?该……该怎么说呢……刑警先生,就是那个啦,就是为了让不好意思把『专门器具』拿到柜台结帐的贵妇们有个代替的物品……」



「嗯?」



「啊~真是的!那不是按个按钮就会震动的机器吗?想像一下它为什么会卖得这么好啊!日本没那么多有肩膀僵硬问题的人口啦!」



艳美不知为何红著脸大喊。



嗯……即使穿著兔女郎装走在深夜的大街上也面不改色的国中女生,为什么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



满脑子疑惑的我看向推理狂的脸,但她拚命别过视线,用小小的手掌代替扇子,往火红的脸上不断搧风。



为了蒙混过关,她用几近破音的声音说:



「哈……哈哈,原来如此。看来店家是把被工厂生产线淘汰掉的瑕疵品,在废弃之前偷偷搬来这里。大量生产的宿命就是总会出现一定数量的瑕疵品。」



「嗯?你怎么知道的?」



「那……那还用问吗!正规商品都会印著表示制造工厂的英文数字编号。前提是它们得先被制成没有问题的电子零件。不过,那是最后一道步骤。在此之前被淘汰掉的瑕疵品不会印上这些编号。」



「这种东西能运作吗?」



「有这种风险存在,才算是『瑕疵品』吧。」



我们逛了几艘游艇,但没打听到像样的情报。



……再说,我到底该打听什么事情?如果只是要追查「传闻」的真相,可不能亮出警察手册向人问案,而且也没有像花子小姐或裂嘴女那样的明确目标。那个事件不过就是「本应在附近海域会合的船和直升机没能会合」罢了。除了出海的当事人之外,在这座邻近小岛上的人们应该完全不知道这场异变的事情吧。



「刑警先生,你该不会想要赶快做出白跑一趟的结论,准备回家吧?」



「既然这么会看穿别人的想法,那我希望你能做出更加温柔的选择,一开始就别把别人卷入事件。」



「不行啦!要是在这样的调查阶段敷衍了事,之后绝对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不是被金属球棒从背后殴打,就是被水果刀刺进侧腹,然后在逐渐朦胧的意识中看到神秘的人影喔!」



「这可不是豪雨导致山路不通,让人被困在洋房里的悬疑故事,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激烈的情节啊!」



「刑警先生,你忘记我们现在就身处在绝海的孤岛上了吗?」



「这里不是绝海也不是孤岛,是拥有完整基础建设的观光地区!」



「而且岛上隐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聚集了天才美少女侦探和脑袋有洞的警察人士!什么事都没发生才奇怪吧!」



「我不会再做多余的吐槽了,讲重点就好。离我远一点!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你看起来像是死神了!」



就算是信奉科学办案的警察,也是会相信兆头这种东西。



正当我用双手抓住不知为何从互瞪的姿势转为抱向我的推理狂的脸,使劲把她拉走时──



轰!



某种沉重的物体突然掠过我的鼻尖,在旁边的游艇侧面打出一个大凹洞。



「唔!」



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我反射性地看向发出夸张声响的方向,结果看到某种东西掉进海里……掉进船和岩壁之间的隙缝。虽然只稍微瞥到一下,但那东西就跟垒球差不多大。但那不是垒球。船身在设计时已经考虑到撞船和撞到礁石的可能性,就算以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速度从投球机射出,垒球也不可能产生足以撞凹船身的破坏力。



游艇的侧面出现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凹洞。



说到这种大小的钝器。



八成是石头吧。



但也不能因此看轻这东西。我无论如何都不认为这是单纯用手投掷所造成的结果,对方肯定用了某种发射器,再加上那种重量与速度所产生的破坏力。就算是全副武装的机动队,要是被击中头部,头盖骨恐怕会连头盔一起被击碎,要是被击中胸部,即使防弹背心能挡下石头,肋骨也会被传到体内的冲击力全部粉碎。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凶器比手枪还要可怕。



「话虽如此,到底是用了什么东西才有这种破坏力……!」



「你在看哪里啊,刑警先生?不要看被射中的地方,要找出发射的人才对吧!」



推理狂使劲抓住我的肩膀,让我整个人转过身体。



不光是沿著岩壁的水面,避风港老街的平坦水泥地上也停放著许多艘游艇。那些恐怕是不但引擎故障,就连船底都有问题,没办法浮在水上的废船,所以才会被拿来代替帐篷吧。



有一道娇小的人影逃到跟客满的投币式停车场一样挤成一团的游艇后方。



那是……小孩子?



那家伙手上拿著的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是十字弓。全长大约是七十到八十公分。虽然是跟那道娇小人影相较之下的结果,但看起来相当巨大。而且最重要是,弓的部分十分异常,不是有如新月般的圆弧,而是跟英文字母的M一样,由从两侧像叉子般伸出的两根金属零件与弓弦结合而成。



「等一下再想吧!那人要跑掉了啦,刑警先生!」



「笨蛋!还不清楚对方的武器,不能乱追!」



大喊一声后,我想到这家伙绝对听不进去,便拉住先跑出去的推理狂的手,将她轻轻摔了出去。在她的背快要撞到水泥地之前,我支撑住她的身体,将她缓缓放下。



「我去追!你就在那边躺著吧!」



我在她开口抱怨之前冲了出去。



为什么我们会突然遇袭?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被明确视为目标的是我还是推理狂?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心里充满各种疑惑,但要是跟丢对方就本末倒置了。



这个塞满许多游艇的地方,感觉起来就像是有著无数条状似棋盘的小路。遮蔽物也很多。只要稍微被拉开一点距离就有可能跟丢。不过,我更害怕被对方偷袭。而且我也没带手枪。跟刑警连续剧里演的不一样,便服刑警可不是每天都把左轮手枪插在腰间。



我从好几艘游艇的旁边钻过。



发现那道娇小的背影。



对方的白色上衣在黑暗中浮现。



追到了。



正当我这么想时,那道人影回过头来。



那个奇形怪状的投石用十字弓精准地对准我。某种小小的红色光点在黑暗中闪了一下。



难道是雷射瞄准器……!



「可恶!」



在我躲到游艇后方的下一瞬间,用象脚踩扁平底锅般的惊人声响在极近的地方爆发。船身侧面再次被打凹一个大洞。要是被那种鬼东西直接击中,不管打到身体的哪个地方都会骨折。



树脂所制成的船身还真是可怕。虽然实际强度跟金属相差无几,但就是让人没办法发自心底信赖……



还有,对方之所以不用弓箭而是使用石头,难道是因为轻犯罪法的缘故?就算没有触犯枪炮刀械管制条例,但如果为了「原本用途以外的目的」拿著电钻或剃刀刀片之类的东西到处乱跑,严格来说依然会触犯法律。不过,捡石头这种行为本身确实没人可以阻止。



而令人遗憾的是,持有十字弓并不触犯枪炮刀械管制条例。购买时也不需要登记,如果只是小孩子用小刀削竹子自制弓箭这点程度的小事,也不会受到任何人责怪。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惑。



……那就算我成功追到那家伙,又该用什么罪状问案?



磅!比金属球棒的全力挥击还要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让我改变想法。



光是杀人未遂就够了吧!



拳头般大小的石头接连射了两颗过来。这么看来,对方的策略似乎不是「打带跑」。难道对方改变策略,想要先解决掉我再安全地逃跑吗?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开枪示警,才会让对方改变策略。就算身上没带枪,我也应该假装有带,威胁对方停下来才对。



「大事不妙……」



就在我小声呢喃的同时……轰!类似打击声的第三道中弹声响彻四周。



我忍不住退向后方。我发现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经对调,尝到体内彷佛有火在烧的感觉。



这时我终于发现了。



周围异常安静。太安静了。虽说是破船,但自己的游艇被破坏,却没有主人要冲出来查看的迹象。不知道是我们去吃中式料理的时候,还是逛电子零件商店的时候,总之应该有人跑去通报说警方的相关人士出现了。所有人早就去避难,而我则被引诱到猎场了。



「可是,为什么……?」



那家伙在害怕什么?光是听到我是警察就想把我解决掉的理由是什么?难道推理狂没有说错,这个避风港老街果然隐藏著什么重大的秘密吗?「传闻」是事实吗?这里还隐藏著什么?疑问接连在脑海中浮现,但全被一个最大的问题踢到一边。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



叽叽叽叽叽……我听到有如绞紧绳索般的碍耳声音。



那八成是那把特殊投石十字弓的拉弦声。



我该怎么办!要逃还是要躲?面对拿著不管打到哪里都能确实粉碎人骨的射击武器的对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



叽……叽……!拉弦声继续响起。



但那声音没有停下。正确来说,是拉满的弦勾到板机的固定声没有响起。我觉得事有蹊跷,战战兢兢地探出头观察情况,结果看到奇怪的光景。



首先,袭击者的真面目是年纪与推理狂相仿,或是更加年幼的短发少女。那应该不是学校的制服吧。她穿著短袖水手服和短裤。比起学生服,那看起来更像是真正的水手服。



「呜────────────────────────────呜呜呜呜呜……!」



少女把投石十字弓的前端抵住地面,用脚踩在金属制的轮状零件上固定十字弓,然后用双手使劲拉弦……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只是红著脸半蹲,身体微微颤抖而已。



她似乎相当专心,完全没有掌握到我的动向。因为她甚至连自己半蹲的姿势,让微微隆起的胸部从水手服的胸口露出来都没发现。



我想也是。



仔细想想,那可是足以用拳头大小的石头射凹船身的特殊巨大十字弓,肯定是用了极厚弹簧板或各种东西进行彻底的强化,就连弓弦的强度都不是普通的强,而且也没有滑车或手摇拉弓器之类的特殊装置。我不认为凭那双纤细的手臂能连续拉起弓弦太多次。



不过……



呃……



如果是这样……



现在是什么状况?



难道不是应该就这样从正面走过去,把那个危险的玩具拿走的状况吗?



……不行不行。



再怎么说都不可能那么顺利吧。不行不行不行!在我跳出去的瞬间,弓弦和石头也设置完毕,就这样从正面射穿我的头盖骨的风险还是存在。就算对方摆出有点搞笑的半蹲姿势,把穿著短裤的屁股翘向后方,还发出莫名诱人的呻吟声,也不能想也不想就采取那种轻率的行动!别忘了,我可是与正在逃亡的嫌犯展开生死对决啊!不行,不能笑!隼,现在要摆出正经的表情!



因此我决定谨慎行事。



我整个肺都吸满空气,用双手摆出扩音器的手势。



然后大喊一声。



「哇──!」



下一瞬间,我看到在自己的刑警生涯中也算是罕见的光景。



身穿短袖水手服和短裤的少女把投石十字弓的前端抵住地面,用脚踩在金属制的轮状零件上固定十字弓,然后用双手把强力的弓弦使劲往上拉。



她在这时因为我发出的巨大声音而吓了一跳,身体稍微弹了起来。



双手依然抓著猛烈回拉的弓弦,但踩住投石十字弓的双脚却松开了。



结果会怎么样呢?



事情可没有啪的一声那么简单。



啪轰咚锵喀啷──!



因为弓弦的弹力而垂直发射出去的投石十字弓的尾端,像是猛烈的上钩拳一样打中少女的下巴。弓身的重量应该有……五公斤?还是十公斤?总之,她被一个重量不轻,由钢铁和木材制成的钝器直接击中。



娇小的身躯像是被推倒的木头人偶一样滚向正后方。双腿像是M字一样大大敞开。尽管这夸张的姿势对短裤造成极大的负担,但从她没有做出害羞或痛得打滚之类的反应看来,她应该已经完全昏过去了。



我只能扶额叹气。



(插图)



10(菱神舞 Day10/03 21:30–21:45)



不知道该说是同伴意识还是共同幻想。



一旦进到船上,就不会受到旁人的怀疑。因为大家都是通过正规程序才能进来,都是和自己同样条件的人,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所有人都怀著这种肤浅的想法,但站在身旁的终究是陌生人,根本没人知道其他人脑袋里在想什么。



这个国家果然很和平。



因为这样,我和胫擦成功避人耳目,来到下楼的阶梯。



我已经事先把豪华邮轮YAKATA-Ⅱ的结构图记在脑袋里,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前往船内下层的船舱,也知道人烟最稀少的路径是哪一条。



席德•克劳斯应该是把从直升机场搬进来的器材集中在那里,储备自己专属的战力。来到日本就用日本妖怪,前往欧洲就用欧洲妖精。



如果阵内忍所言不假,就能确定会有魂火和产女。



至于能不能找到最关键的天邪鬼则要碰碰运气。



「可……可是,要是被人发现你穿著露背晚礼服走在这种工作人员专用的通道或楼梯上,果然还是会引来怀疑吧……」



「船上有好几个电梯和楼梯。如果考虑到设施之间的位置关系,就能分出常用和完全没在用的地方。你想想嘛,车站前面的立食荞麦面店和便利商店也是一样,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店,却也分成生意兴隆和门可罗雀的店不是吗?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能从结构图看出人员的动线,选择路线其实并不困难。」



「那也只是就机率和统计学上来说吧?要是有船员临时起意走向这里不就完蛋了吗?」



「到时候就要靠著『姿势和步法』蒙混过关。我刚才喝了一杯难喝的鸡尾酒,只要用满是酒臭味的红脸说我不小心迷路,就能从后台回到舞台上。再说,只要不是操舵室或机关室这种直接关系到航行的重要区域,都不会禁止一般客人的进出。」



幸好我没必要演这种猴戏。



走到金属阶梯的最底部后,我们抵达附近所有墙壁都被打穿的「一个大箱子」里面。那是面积比一般学校的校舍还要宽广,浮在海上的仓库。这就是所谓的船舱吧。



在我脚边磨蹭的胫擦发出惊讶的声音。



「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货柜呢……这样一点都不像是豪华邮轮耶,反而感觉像是粗犷的运输船……」



「光是客人就有一千七百人喔。还要加上负责接待客人的船员,确保这么多人的食衣住才行。一次搬进来的生活物资大概有三十天分左右吧。不过,如果堆放著这么多的货柜,想要偷偷混进一两个多余的货柜应该也不难吧。」



顺带一提,这里还不是最底层。



更底下还有名为压舱槽的设备。那就是一种用水做成的重物。为了让船不会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被大浪打翻,船内应该都存在著好几个能吸进海水,用来随时保持平衡的巨大水槽。



「可……可是,你要怎么从这么多的货柜中找出CIA的席德•克劳斯的计画关键──与妖怪有关的可疑物资?就算进行地毯式搜索,也要花上超过两个星期的时间吧?」



我微微歪著头,从晚礼服的胸口拿出用塑胶包起来的「黏土」,形状就像是金条一样。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能不能引爆船底把整艘船轰沉呢?大哥哥☆」



「就算你装可爱也肯定是不行啊!」



虽然对我来说这也是最后的手段就是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找到贴近席德•克劳斯的「意图」的资料与证据之后,再开始进行破坏,毕竟就算在不是海边的港口中把船炸沉,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效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有两种方法。」



「什……什么方法?」



「第一种是从结构图看出敌人的想法。就是舍弃掉『或许』和『说不定』之类的乐观想法去思考,如果我站在敌人的立场会怎么做?对我而言最痛苦的选择会是什么?不希望秘密货柜被别人发现,但要是放在谁也拿不到的地方,就会连自己都拿不到。那要把东西放在这堆货柜的哪里?我要用侧写的方式找寻答案。」



「那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那还用说。」



我指向正上方:



「当然是直接去问席德•克劳斯本人。这是最快也最简单的方法。」



我听到喀的一声。



一道新的人影从楼梯走了下来,朝向这里走来。胫擦怯怯地抬起头。只要它别专心盯著我的裙底风光,应该能看到跟我一样的东西。



气质出众的白发,还有不符合本人年纪的肌肉。



量身订制的时髦西装。



男子一边用指尖划过金属扶手一边说道:



「你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吗?」



「是啊。首先,想要偷偷钻过闻名天下的CIA的戒备,我的准备期间实在是压倒性不足。不过,如果是秘密计画,那也不可能把一大堆蒙面人派到大本营去,应该会派席德•克劳斯本人,或是担任其左右手的直属部下过去才对。」



「然后不管结果是哪一边,只要抓到那家伙逼他招供,就能知道真相是吗?真是随便的计画,而且太轻率了。」



「不过,结果我并没有猜错。」



我把「黏土」放回晚礼服的胸口。



席德•克劳斯一边轻抚扶手,不慌不忙地慢慢走下楼梯:



「虽然没必要专程帮像你这样的怪物上课,但CIA通常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我们潜伏在世界各地,但实行犯都是从当地找来。我们会提供资金和武器给游击队或恐怖分子,或是抓住黑手党的毒贩,以不把他们交给当地的司法机关为条件,让他们帮忙办事。」



平淡的语气。



「但我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然后一直轻抚著扶手的指尖,像是小刀刺进奶油般陷了进去。



陷进金属扶手之中:



「答案是,因为当我现身的时候,你就注定会死了。」



叽叽叽叽叽!讨厌的声音随后爆发。



那是席德•克劳斯用一只手扯下金属扶手的声音。固定在各个地方的螺丝,像是被撕裂的衬衫的钮扣一样不断弹开。把扶手变成一把有著锯齿状的锐利枪尖的长枪后,白发男子毫不犹豫地把它扔向我们。



那一瞬间。



我想起位能质量弹这种虚构兵器。



那是一种从卫星轨道上丢下重金属制成的柱子,以人工方式重现陨石坑的兵器。



「呜!」



我无视于对纯粹的物理攻击拥有极强抵抗力的胫擦,尽全力跳向旁边躲避攻击。咚!船舱在下一瞬间剧烈摇晃,堆积如山的货柜全都垮掉了。与其说是垮掉,倒不如说是在弹翻床上被弹了起来更为贴切。



这已经不光是只有船舱受影响了。



这家伙居然让整艘重达八万吨的豪华邮轮至少下沉了五十公分!



「还敢看旁边。」



声音来自极近的地方。



席德•克劳斯在不知不觉间逼近到我前方五十公分的极近位置。光是为了跳到我面前,他就造成了这么夸张的破坏。



以那股压倒性的臂力为武器,他压低身体。



「居然想利用我胸部底下的死角……!」



磅磅!双方的拳头交手了两三个回合。



当我跳到后方时,左手不自然地晃了两下。



可恶!我明明有试著卸掉冲击力,但关节竟然已经被毁掉了!尽管方法和时机都没错,但关键的力量实在差太多了!



「我说过了吧?」



席德•克劳斯没有继续接近,而是将手伸向掉在附近的东西。



那是金属制的货柜。



如果里面空无一物,大概有五百公斤左右。如果里面装满东西,大概有四吨左右吧。而那家伙像是拿起塑胶伞一样轻松将它举了起来。



然后──



「当我像这样现身的时候,你就注定会死了。」



丢了过来。



不是只有五个十个。



附近的东西全被他一手抓起,不断地投掷,投掷,再投掷!



咚轰……!整个船舱都在微微晃动。那是即使身处在这么巨大的船上都会感到不安的晃动,让人回想起走在钢索生锈的老旧吊桥上的感觉。



「啐,想慢慢磨死我吗?」



「联邦政府最重视确实性,结果当然只会做出无聊的选择。」



「确实性?你是指把『谎言创作者』的内容化为现实,达成贩卖日本这个结局的计画?你真的有仔细检查过那些机械杜撰的夸张故事吗?」



「哈哈,那是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注:白宫的地址)的工作。再说,我可不管谁会站上历史舞台,只要知道那能保护我国的国家利益就够了。」



我绕著以席德•克劳斯为中心的圆圈不断奔跑,避免被有如雨点般的货柜炮弹击中。面对如此庞大的质量兵器,周围的「小山」已经无法当成盾牌,就算躲起来也只会被一起压扁。



……话说回来,那股力量……



「产女的试炼……?难道你一直抱著重量会无止尽增加的婴儿,得到那种负子力了吗?」



「没想到你居然马上就能发现答案,真不愧是日本的妖怪专家。」



「注意一下自己的影子吧,你的手变成四只了喔!」



产女的故事大致上是这样──



走夜路的路人会遇到抱著婴儿的美女,而美女会希望路人帮忙抱婴儿。顺带一提,要是这时拒绝,就会被产女本人杀掉。



不过要是选择抱婴儿,婴儿会不知为何越来越重。最后,被害者会承受不住那股重量,被婴儿活活压死……这就是大致上的流程。虽然这故事在当时很有名,但是在某些地方也衍生出雪女和濡女(注:濡女是一种人头蛇身的妖怪,也会请人帮忙抱孩子)的版本。



不过,如果能一直抱著婴儿撑到最后没被压死,产女就会破例赞扬那个人,并且赐予他特殊的力量,那就是负子力。在某些加油添醋的说法中,拥有那种力量的人能单手拔起大树,使用力量时还会出现四只手臂的幻影。



如果真是这样……



「胫擦!」



因为我绕著以席德•克劳斯为中心的圆圈不断逃跑,所以在途中再次遇到胫擦。我用脚尖将它轻轻踢起,然后用还能动的右手在空中接住。



(我差不多该杀了席德那个混帐。你也来帮忙。)



(我……我到底能帮什么忙啊!我只是只小狗喔!)



(并非如此。不管是手枪还是炮弹都打不死你。虽然直接被席德的拳头击中可能会有危险,但应该不用害怕货柜,所以……)



讲完悄悄话后,我再次把胫擦扔到一旁。



有如一分钟射出超过七十发的战舰速射炮的货柜炮击停下了。



这并非手下留情,单纯只是因为伸手可及之处的货柜全都丢完了。



转了转脖子发出声响后,席德•克劳斯看向我:



「我可以先杀掉那只妖怪吗?」



「你完全没变,不会掉以轻心。不过你真正的对手是我,移开视线可是会被杀掉喔。」



我从胸口拿出跟刚才一样的「黏土」。



不过,席德•克劳斯的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



「你以为区区五百公克左右的炸弹就能杀得死我?」



「不,这可难说。」



我笑著回答。



「重点在于你利用产女的传说得到力量,这件事非常关键。因为……跨越产女试炼的方法,『根本不存在』。」



席德•克劳斯看向周围。



他似乎找不到身子娇小的胫擦了。谁教他要那样乱丢货柜,把周围变得一团乱。现在这里多得是让体型跟玩偶差不多大的妖怪躲藏的瓦砾。



「想要从产女的试炼中幸存的唯一方法,就是先把刀刃向上的短刀刺进地面再接受挑战。要是挑战者被婴儿的重量压垮,短刀就会刺到婴儿,让产女不得不『中断』试炼。」



白发男子踢起脚边的货柜门,然后抓起来丢向正上方。违抗重力的断头台破坏了位于遥远天花板上的洒水器,把大量的水喷得到处都是。



「换句话说,没人能够通过试炼。产女的试炼没有正确解答。再说,『撑到最后』是要撑多久?要是产女等了一百年的话该怎么办?所以你肯定用了某种手段,让自己即使没能通过产女的试炼,也不会被那股重量压垮。只要移开那根支撑著你的棒子,你就会被婴儿不断增加的重量给压垮,不是吗?」



沙沙沙!



在人为的豪雨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席德•克劳斯如此宣言:



「我要放电。」



「那样可杀不死胫擦喔。」



「不过,流遍这一带的电流只会避开那家伙的位置。只要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就能找出那家伙的位置。」



……啧,果然够聪明。



如果是一般的妖怪专家,就会选择无视胫擦。就算没有这样,也会被我的话术转移注意力。可是这家伙并没有那么做。他从头到尾都尽全力摧毁掉自己心中的一丝不好预感。行动完全没有偏差,所以找不到可趁之隙。



只不过────



「那我就来帮它争取时间吧。」



「怎么争取?」



咚!



我正面冲向席德•克劳斯。对方用鼻子轻轻呼了口气。拳脚互相交错。虽然技术是我占上方,但全身的肌肉力量完全没得比。沉重的声响在一瞬间接连响起。我的脖子被抓住,整个人直接被举到半空中。



对方甚至连一句得意的话语都没有说。



随著是全力挥舞金属球棒般的沉重声音,我的身体被猛力扔向旁边,没有落地就直接撞进墙壁,然后撞断有著金属被覆的粗大电缆。啪滋!眼前变成一片雪白。



「嘎……啊!」



更重要的是,沿著地面积水乱窜的电流会让席德•克劳斯找到胫擦的位置。



连杀掉菱神舞这个人类的步骤都被他跳过。



那家伙把我的行动变成杀死胫擦的必要步骤之一了吗……!



「在那里啊……」



席德•克劳斯将脖子转往正确的方向。



慢慢从墙边滑落的我无力地说:



「……顺便问一下,答案是压舱槽对吧?」



那是为了让船不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翻覆,用来储存大量海水当成「重物」的空间。就是位于这个船舱底下的地方。



白发男子不发一语。



他发出响亮的踱步声,横跨化为瓦砾堆的船舱。



「产女会利用婴儿的重量杀人,让承受不住重量的人被婴儿压死在地上……如果真是这样,那漂浮在海上的豪华邮轮就是最好的工具了。因为如果是能承受八万吨重量的大船,就能让婴儿不会碰到海底,一直漂浮在水面上了。」



那又如何?



虽然眼神中默默流露出这样的意思,但席德•克劳斯突然在这时停下脚步。



「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婴儿的所在之处。那储存海水的压舱槽就是最好的隐藏地点了。那里被厚重的墙壁围绕,因为存在著危险,所以没人会没事跑进去里面,能够放心隐藏自己想藏的东西。只要明白这点,就绝对不难采取对策。」



「慢著……」



「只要把炸弹放进压舱槽,在船底炸出个大洞,就能让婴儿沉入海底。只要婴儿抵达海底,一直没能出现结果的产女试炼就会结束!」



「你身上的『黏土』到哪里去了!」



太天真了。



炸弹只有一个。我拜托胫擦做的事情,就只有打开压舱槽检查口的盖子。再说,就算我老实拜托「帮我把船炸掉」,胫擦那个和平主义者也不可能帮我。



而你太过重视效率,才会把我水平摔到墙上打断电缆。不过,那样的行动绝非在我的预料之外。如果能舍弃掉「或许」和「说不定」和「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吧」之类的乐观想法去思考,如果我站在敌人的立场会怎么做?对我而言最痛苦的选择会是什么?就能自然看见席德•克劳斯会做出的抉择。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这么做。



如果我在被摔飞出去时,把装著雷管的炸弹丢出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揭晓答案的时间到了,大笨蛋。



咚轰──!



从船舱底下的压舱槽传来强烈的震动。



「厄……嘎啊……!」



那是一种沉闷的声音。彷佛木头被巨大的齿轮碾碎般的讨厌声音。声音是从席德•克劳斯的背脊传来,从由许多小骨头连结而成的脊柱传来。那道连结恐怕断掉了吧。因为靠著排水量八万吨的豪华邮轮勉强支撑住的那股重量,一口气压在了人类的身体上,所以他的命运也已经注定。



我缓缓起身。



用右手按住左肩,把脱臼的骨头移回原位。



「……放弃吧,你已经没救了。既然没有需要守护的东西,不如乾脆说出真相如何?」



「我……不会……我……我还……」



……等等,不会吧?



叽叽叽叽叽叽!随著整串纤维被扯断般的声音,席德•克劳斯没被当场压扁,依然屹立不摇。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应该有五百公斤吧?还是超过一吨?根据在RPG中常见的中古欧洲的恶质拷问纪录,如果在仰躺的牺牲者身上缓缓增加重量,据说有人能撑到三百公斤左右也没休克死亡,但这很明显已经超过极限了吧?



「……婴儿的重量正在逐渐压垮我。但是,虽然只是暂时借用,我得到负子力也是事实……既然如此,那我就推回去。靠著这身脱离常轨的肌纤维……把婴儿的重量推回去给你看……」



「啊啊,真是的!」



我将意识移向藏在靴子里的手枪。



不,那应该没用吧。既然能承受超过一吨的重量,这家伙的肌纤维强度应该能匹敌钢筋水泥柱。「黏土」已经在刚才用掉,子弹应该会被弹开吧。



真是的……难道要我拿出式神「送葬的龙姬」吗……!



「没时间慢慢逼问了。所以我再问一次,你的机会也只有一次。你是要撤退,还是要继续?随你选吧。视情况而定,我可能得在这里大兴土木。」



「哈哈……」



席德•克劳斯笑了。



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似乎不容小觑。他身上到处都是裂伤,衣服逐渐被染成鲜红。



「撤退啊……那样不错。虽然我们为了你们……为了贵国而伸出援手,但拒绝这分好意也是你们基于国家主权的自由。改变计画,准备在安全的彼岸眺望那道蓝光,可能也颇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