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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座敷童子·缘/过去是曾经的现在(2 / 2)


好奇怪。



从开始以来过去了多少时间来着?



我想要看一眼墙上的钟,却发现表盘和那谁的画一样歪歪扭扭的完全看不了……话说回来,连那么有名的画家都想不起来,就足以证明我堕落到何等不正常的地步了……



“啊,原来如此。妖怪比起物理法则更执着于精神法则,所以安慰剂效应对我们效果更大。如果我认为自己醉了,就真的会醉倒。”



……话说回来,百鬼夜行作为反妖怪技术的一环,不是有研究过利用视觉上产生的幻觉以及错估等来运作的诈骗术吗……



“怎么了你这家伙?还能合理思考啊?那就再喝一杯,继续喝!!”



“啊,受够了……被忍甩掉什么的,随他去好了。”



“呀哈哈哈哈哈!!”



两位女性正在傻笑。



同席的还有忍的父亲和祖父母。奶奶一边笑着一边以迅猛的架势不停地喝着日本酒,不过男人们好像跟不上我们的热情了。



简单来说,他们有点被吓到了。



我对此感到不满。



我慢慢站了起来,朝着浑身肌肉,拳头超出了人类上限的忍的父亲走去。



啊咧?



通常我不是把他当成恐怖大王,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不敢的恐怖存在吗……???



“喂那边的肌肉魔王!!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脸不爽啊……喝酒是开心的事情吧!快给我喝!!不许你摆出那模棱两可的表情!!”



“算了吧。那个人之所以会摆出像是戴着墨镜,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杀人兵器那样的扑克脸,是因为他实际上很害羞而且不知道怎么和女人相处啦☆。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啊,他可是摆出了一脸来干架一样的表情站在约好的地方等呢。”



“话说,为什么你老是穿那些紧身的衣服啊?嗯?怎么?大声说啊!!被忍甩掉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怕哦!”



“呜嘻呀嘻呀嘻呀嘻呀!!”



“咕哇哈哈哈!!”



啊。



……怎么说呢,虽然我有种自己播下了不少祸根的预感,不过现在我的脑子不好使啊……



9(第三人称)



“哦哦天狗啊。你听说过——吗?”



“只是传言而已。但是,听到那个名字就让我难受了。那家伙毫无疑问贬低了——的总体定义呢。仅仅专精于杀戮,特化到这个地步的变种可不常见啊。”



“那家伙出现了。”



“这下可不好办啊……又会有很多——死去呢”



“但我们又不是无计可施。那家伙,只是从力量的排列切离开来,作为——的存在吧。”



“……【油取】、吗?”



10



第二天的早晨,3月25日。



我的手掌反射性地打向了高音闹钟,一股恶寒裹住了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



好、好冷!?



……话说,昨晚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睡着的啊?



大概是因为防雨板完全闭上了,阳光几乎都被挡住,周围一片漆黑,使得把握情况变得更加困难。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十分近的距离内,准确来说,是在同一床被子内,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呼呼呼,这里可是夫妻的卧室哦?像那样子强行介入一对年轻男女之间,还真是主动呢……”



“哦呀!?”



我可是很担心记忆之间欠缺的部分是怎么回事哦!?



但是,情况没有等待我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就改变了。



“姐姐,你在吗?好厉害啊!外面好厉害!!”



“……?”



走进昏暗房间的忍为什么这么兴奋,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接下来他这样说道。



“下雪了!外面一片白色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下意识用尽全力抓住被子筑起了防线。



忍是那种比起缩在被炉里,会出去院子里跑的类型。如果我要陪他玩的话,就意味着被丢到清晨暴风雪所制造的零下极限环境当中!!



忍的母亲好像察觉到我的抵触了,她对兴奋的儿子如此说道。



“忍,想要出去玩的话,至少要吃早饭……”



“呜呜——你看你看!只要打开窗户你们就知道了。外面的景色好厉害的!!”



“好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拜忍的暴行所赐,整个卧室一下就变成了巨型冰箱。



然后叛徒把我当做牺牲品踢出了被窝。



“忍,去和座敷童子玩吧!堆雪人一定很开心的!!”



“雪人……来吧,姐姐!!”



“不要!!不要啊!!到处都那么冷!只是在木制的过道里走路就让我的脚板发疼了!!到了外面那还得了!?”



我的死命恳求被无视了。



银色世界的魔法使得忍的眼睛以可怕的势头闪烁着,他将只穿着浴衣还是赤脚的我拉到了雪景里。



“冷、冷啊!冷啊啊啊啊啊!?”



“厉害!连地面都看不到!!到处都是白色的!!”



与全副武装,穿着羽绒衣、手套、长靴以及羊毛帽子的忍不同,如果我不是妖怪的话,受到的伤害就算引起心脏麻痹也不奇怪。



“妈妈说了要堆雪人的!既然是妈妈推荐的那就要做才行!”



“不、不不不行不行,空手抓雪什么的绝对不行!!手指会掉下来的。这真的是水形成的而不是液氮吗好冷好冷!?”



“姐姐,要是不赶快动手的话雪就会把你包起来,到时候姐姐就会变成雪人了哦。”



死不掉这回事,并不一定会带来幸福。



脑子里闪过这句像是护理病危患者的专家会写入论文里的话时,我已经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捏出了作为核心的雪球,然后全力将它滚了起来。在期间喊了些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与前一晚的狂饮完全不同,我的记忆出于另一个原因消失了。



“啊、啊啊!?啊哈!!re、rerere忍啊,这就够了吧?这是很棒的雪人对吧!?求你放过我好吗!?”



幸好,忍的母亲挑了这个时机来告诉我们早饭已经做好了。不过她穿着一件厚毛大衣这件事令我怨念很大就是了。忍的注意力转到了食物上,于是我被允许返回到茅草顶的大宅里。



“好、好冻。头发完全冻住了啊……!?”



“我姑且烧了热水,劝你还是去泡一下再吃饭吧。”



……如果有时间烧水,那干脆早点把忍叫进来啊——虽然想这么说,但继续吵嘴下去就算死不掉我也会变成冻鳗那样了……



不过。



在我从更衣室走进澡堂,将一只脚踏进浴缸里之后。



澡堂的窗户一下就完全敞开了。



澡堂一下子变成了冰箱。



“好厉害啊姐姐!爸爸在做很厉害的事情!!”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来应该走向起居室的忍跑到了院子里,然后还发动了突然袭击!?



忍正不停地指着后院里的一角。



“爸爸将屋顶的雪敲了下来,做成了白色的山丘呢!雪做的滑梯啊!!好厉害!!”



那、那个该死的天敌……



该死的妖怪天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赤身露体还在打颤的我很快意识到了忍从窗边消失了,然后我听到了绕过来的脚步声。



不好。忍正在往更衣室这边赶来!



我慌忙冲进了更衣室,拼命地抓起了浴衣。



还没穿上一只袖子,忍就冲了进来。



“快来!姐姐快来啊!!”



“……!?”



总算是避免了赤条条被丢到雪地里的命运,但这种程度的防御也不能说有多好。



十分钟后。



我就像一只新生的小鹿一样颤抖着,回到了大宅里。



“学、学到新东西了……先将自己加热再被丢到雪地里反而更糟糕……”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忍了。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就算肚子只是饿了一点点也好,除了食物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但外面的冰雪世界好像比起早饭更能刺激他的意识。



无视了我,冲过过道的忍从玄关里大声喊道。



“啊,是渚的爷爷!”



“没错。就是我。最近我的孙女变得色气起来是你害的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不会去想色气这方面的事情,大概是涂上了母亲的口红什么的吧。



实在是没有整理好浴衣走到玄关的力气了,我就那样躺在地板上听着两人的对话。



“渚的爷爷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开着卡车,正在巡查有没有哪家人不方便清除屋顶的积雪呢。我已经召集了所有的小伙子来帮忙了。嘛,阵内酿酒也有好几个小伙了应该不用担心吧。”



“小伙?渚也来了吗?”



“我是不想让她跟来的,但毕竟不能让她单独和圣伯纳犬一起,在一米深的雪地里散步啊……嗯?喂,老头子。我带了几个志愿者过来,我们会处理好屋顶和屋前的道路,让你的孙子照顾好渚吧。”



我听到了脚步声正在远去,忍大概又回到了雪地里玩耍吧。就让他在离我远点的地方幸福下去吧。



不过,忍的母亲很快就端来了一盘子的食物。



“抱歉了,能把这些拿去忍那边吗?虽然他现在除了玩雪以外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但我不想让他不吃早饭啊。”



“……为什么要让我去?”



“如果挑现在让【父母】出马的话,到头来就会变成我在念他吃饭了。小渚来了我不想打扰他们玩呢。”



“真心话呢?”



“外面好冷我不想出去。我已经决定这一天都会窝在被炉里头了。”



我注意到餐盘上面除了忍的食物以外,还有装在小碟里的几种小吃……难道说,是给渚准备的吗?



“如果他们在打雪仗的话,应该不会想吃饭的吧。”



“他们俩不会打雪仗的。听说你们已经堆了雪人,小渚来了的话应该在玩过家家吧。那么再加上一点真正的饭菜不是很好嘛☆。”



我从忍的奶奶那里借了一件雨衣,半信半疑地走到外面……然后,真是意外,忍和渚真的在大院里的一间冰屋里玩过家家。他们俩应该做不成这么厉害的冰屋吧,应该是召集过来铲雪的人们帮他们建的。



大概是为了让过家家更真实一点,冰屋里面还有一台小型的防水浴室电视。



【《天真的哲学——小孩子提出的,将参议员难倒的一百问》被翻译成了日语,现已登陆本国!这本书最厉害的地方就是……】



不过孩子们没在看电视……



“欢迎光临!今天的比目鱼很便宜哦。”



“小、小忍。这里是我们家,吃饭的时候不会说这种话的啊。”



渚是想要制造一个正统的家庭,然而忍却不停地做着非主流的即场发挥。看来比起安稳,他好像更加追求探险的样子。



今天大概是以雪人为主题吧,渚从头到脚都被白色的松软羊毛裹了起来。



“那么因为忍是爸爸,你要照顾好小宝宝。为了不让她在夜里哭,哄她睡觉吧。”



“但是对于不为人知在保护世界的昆虫假面来说,这种平稳的日常并不长久。咚哐!!FBI来了!!”



“快跑啊亲爱的!!话说,小忍你做了什么啊!?”



胡乱挥舞着手脚的忍差点就无意识地破坏了冰屋,于是端着早饭的餐盘的我介入了他们。



“哇,好厉害。小忍家里的早饭是吃面包的呢。”



“嗯,奶奶做饭的时候就是饭,妈妈做的时候就是面包。”



话说到一半,忍就拿出了被Beauty推广的五色铁扦,刺进了蔬菜里面。



“渚也在用这个吗?”



“在、在用哦。我还渐渐变瘦了呢。”



……冷静下来想想,用这个减肥法的人如果不是决定吃什么的人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小忍要喝牛奶吗?”



“喝的话大人会高兴的。”



虽然他们俩总算开始吃饭了,不过在一旁还有用雪球做出来的‘食物’。如果不是我介入的话,两人说不定就会一直吃雪球下去吧。忍的母亲说不定就是让我来阻止这个情况吧。



“诶?你说谎,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渚你这个千针鱼!”



“才、才没有说谎。而且是吞千针啊。”



就那样,忍他们开始无视大人的心思吵了起来。



因为对话十分跳跃所以很难参与到其中,不过总算是掌握到了具体的话题。



“你们在说炸虾吗?”



刷的一下,忍和渚仰望着我。



“渚说炸虾的尾巴是可以吃的,但那种塑料一样的东西怎么能吃呢。”



“可、可以吃的啊。不过是小忍家没有吃这个的习惯而已。炸虾从头到尾都是可以吃的。”



忍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但是炸虾没有头啊。”



“有头的!那是虾啊!毕竟,没有头怎么在海里游嘛?”



“啊哈哈。渚你真的不谙世事呢。炸虾怎么会在海里游。那样被炸脆的外壳不就会湿掉了。”



“那、那么小忍认为它们会住在哪里呢?”



“嗯……外壳很脆,所以……”



“不可能是在陆地吧?那样外壳不就会变得脏脏的吗?”



“……在天上。”



“不会飞的!炸虾又不会在天上飞!”



11



处理完阵内家以及邻居家的屋顶后,渚的爷爷以及和他一起的小伙子们开车到了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说要和渚说再见了。



因为忍的母亲崇尚西餐,午饭吃的是炸虾。挑战吃虾尾巴的忍又在大人的阶梯上迈进了一步。



没错,尾巴是可以吃的。



【诶?我推荐的是……嗯,就是这个呢。《绝对要了解的十年理财手段》,说到这本书——】



【那不是你写的商业书本嘛!别在这擅自卖安利啊,真是的!】



从电视里传来了午间脱口秀的声音。



吃过午饭后,忍和正在烫衣服的奶奶聊天。



“奶奶你看。我折好了衣服。”



“哎呀,真厉害。”



“裤子我也折了。”



“忍的手真是灵活呢。”



……一脸微笑的奶奶就算是在说话,也能趁着忍没在看的那一瞬间以音速重新折好衣服,真不愧是她。这就是通过赞赏来帮助成长的极致啊。



烫完衣服后,忍又开口说道。



“既然我帮忙了,你能告诉我一个阵内家的秘密吗?”



“也是呢……忍知道宅子里有一道楼梯吧?”



“嗯?可这是间平房,没有楼梯吧……”



“有的哦。只要打开某个地方的一扇小门,就能通向一道又短又窄的楼梯……”



……啊啊,是说阁楼吧。



听到这番话的忍,将装着救急套装的紧急用品袋子拿了出来。



他从里面掏出了手电筒和头盔后跑了回来。



“姐姐走吧,一起去找迷之藏宝!”



这个说法到底根深蒂固到哪个地步了啊。不过,一旦他兴奋起来,去确认一下之前他是不会睡午觉的。



他伸缩了一下一堆不知道具体怎么用的绳子后,在一旁的母亲叫了他的名字。她正以娴熟的手段单手拿着装了冰茶和饼干的餐盘。



“忍啊啊。你能把这些端到茶室去吗?”



“现在要去找藏宝呢!!”



“……没有地图的话可是前途多难哦?如果你不帮忙我就不把阵内家的地图交给你了喔。”



可恶——骂了一句的忍接过了餐盘。



望着在过道上摇摇摆摆的忍,我问了他的母亲一个问题。



“又有客人来了吗?”



“明明是大雪天还特意赶来了呢。好像是隼君的相识。呼呼呼。这可是个规格蛮高的女孩子呢。”



高规格,吗?



怎么想都是那个人吧。隼会有高规格的相识……不如说,能够和那个一脸凶相的隼好好说话的人类少女也只有一个了。



我一如既往地拿着毛巾,一边擦去忍在途中洒到到处都是的冰茶一边往茶室走去。在里面,一个穿着高中水手服的少女很随意地坐在茶几旁边。



阿刀美浓里。



用发簪别在后面的黑发,在校服内显得十分不合适的巨乳。从迷你裙下面伸出来的大腿,以及崩坏的坐姿都显得颇为艳丽。她被‘身体的每一寸都是上等品’这种气氛笼罩着。



“请用。这是红茶。”



“嗯?啊啊抱歉了。你是隼君的弟弟……不,外甥对吧。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在这座饼干堆起来的小山里,将饼干一块一块拔出来但又不让山倒塌……”



虽然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但是作为回应忍却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有客人的时候,不表现出大人风范是不行的。”



“诶,啊……虽然这么说是很正确,但被当成外人来对待也有点伤心呢……”



顺便说下,忍对于擅自跑进家里来的妖怪是不会如此见外的。也就是说,我们和忍果然是相差甚远的存在,他认为连留个心眼都不需要吧。



然后,拿着大学笔记本的隼走进了茶室。



“抱歉让前辈久等了……您怎么低着头呢?”



“稍微被发外人卡刺伤了我的心。我今天能回去吗?”



“怎么了难道你其实是笨蛋吗?”



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忍好像除了从母亲那里得到藏宝图以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但是身为校内骄傲的美人学生会长(笑)好像对忍戴在头上的头盔起了兴趣。



“……有个问题,你戴着的是什么……?”



“屋顶探险队!!前往藏宝箱的路途既辛苦又危险。一定是提心吊胆的冒险吧。”



“库……为什么你说的话总是刺激到我的兴趣呢……!?”



“前辈。”



仅仅是这番简短的话语,就足以让坐在茶几前的阿刀美浓里直起腰来。



与此同时,我抓住了兴致勃勃的忍的手将他带回了起居室。从人的母亲那里得到了一份手画的阵内大宅的地图后,前往了过道转角处的一扇不通往任何地方的滑门。



打开后,在里面有一道更像是梯子的陡峭楼梯。



“……是通往上面的楼梯呢。”



“没错。”



“好厉害啊姐姐!藏宝图是真的!!”



“好像是这样呢。”



我跟在忍的后面,慢慢爬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因为是阁楼内部的空间,天花板很矮。而且,并不是普通房间里的那样平坦。它跟随着屋顶的形状,在中间形成了一个锐角。



作为代替,四周倒是很宽广。毕竟是那么大的宅子,去掉内壁后会变得如此宽敞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里面出奇的暖,不过应该是因为宅子里的热量往上窜的缘故吧。



“好、好暗……但是我不会输的!比起晚上去厕所这算得了什么!!”



忍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前进。



……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这里其实四处都安装着电灯泡,只要按下开关就可以照亮周围了。



有黑暗潜伏在其中的这个地方。来到这里,会令我想起过去将我囚禁起来的,名为百鬼夜行的组织,不过这地方与那种阴暗的过去无缘。



这里本来是让仆人们睡觉的大房间。因为阵内家以待遇丰厚闻名,所以里面不应该会有令那些灵异那啥喜闻乐见的奇怪怨念。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周四七点开播的《让人短命的食材抉择》。这个星期,我们将会来看看被认为比猪肉或者牛肉更加健康的,鱼类的一些可怕部位……】



“哇?什、什么东西?有声音……有人在吗!?”



“忍,救急手电筒装了收音机功能啊。大概是按到了开关吧。”



没好气地说出这句后,我突然意识到了某件事。



“……嗯?”



因为灯没开,屋内的些许光线透过地板的空隙照了进来。我往下看去后发现了之前的茶室。



中间隔着茶几和笔记本的隼和美浓里正在交谈。



“……之前也说过了,那个做法会造成太多被害者。器官贩卖这种犯罪会十分惹人注目,对方绝对会想要低调行事。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但是,在智慧村这种封闭社会里,如果突然来了个可疑的推销员,谁也不会上当的吧。果然还是利用在人身边的电视最实在啊。”



“啊啊,不是那样。我并不是要完全否定你提出的艺人理论。我是想说在那之上还有一层奥妙。即使让警察去搜查那个艺人的家,到头来也不会找到任何东西的什么奥妙。”



“说到这事……我有个很在意的地方。”



“那个购物网站?我也觉得只能在那个地方做手脚了。”



手电筒的刺眼光芒转向了我。



忍朝着被稍微晃到眼睛的我兴奋地喊道。



“姐姐!你看你看!好厉害,这好厉害啊!”



“怎么了,忍?”



“找到藏宝箱了。里面还有个背包!是新背包啊!是只有小学生才被允许戴上的传说背包!!”



忍的奶奶大概在烫衣服前就设计了这一切吧。



但即便是这份温暖人心的想法……也没能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边。



有什么引起了我的注意。



从地板的小洞中传来的对话给了我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艺人在电视上宣传,然后顾客会从购物网站上买到官方的产品。这就是标准的手段。”



“但如果做一个与官方网站十分接近的网站,从而吸引到某些顾客的话,他们就会以为买的是艺人所推荐的产品,然而实际上买回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而且,电视上的艺人也不会察觉到这另一个网站的存在。毕竟贩卖商品不是由他经手的,所以,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知道将粉丝们卷入到了罪案当中。”



“真正的犯人与这个艺人没有关系,所以即使让警察搜他的家也没用。犯人利用着全国播放在堂堂正正地犯罪呢。”



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肯定也听到了声音才对。



不过,对忍来说大概就好像是在某个遥远的国家里发生的新闻一样吧。



“隼君,确认一下这次被利用的妖怪吧。”



“油取。与其他妖怪不同,是到了明治时代才在东北地区目击到的新人。它具备着凌驾于其他妖怪的凶恶性质。没错吧?”



“它是一只将自己装扮成农夫,混入正在做农活的村民之间的妖怪。然而实际上,没有人见识过它的真面目。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混了进来,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绑走了小孩,用烤鱼的粗铁扦刺穿了那个孩子放在火堆上烤着了。”



“据说目的是为了得到孩子的内脏中的油,但究竟为什么要杀害小孩再取走油就不知道了。”



“在日本怪谈中必定存在一个教训,然而这只妖怪却没有。并不是让人在天黑前回家,或者不要在河里游泳等等。单纯地出现,单纯地将人绑走,单纯地将人杀害。这是在近代因为【传统的恐怖】已经遗失所产生的弊害吧。扩散没有对策的恐怖是要闹哪样啊。”



脑袋里感到天旋地转。



就好像看漏了什么绝不应该错过的,某种可怕的东西,然后等到致命的结果呈现在眼前才察觉到一样。



艺人。购物网站。杀害小孩的妖怪。减肥。器官贩卖。五彩的铁扦。减轻体重的方法。从内脏中榨取油。绑走小孩再摘除器官。毫无理由的杀人。贯彻这种行动的妖怪。油取。利用最凶狠的妖怪的【灵封】……



我就像一具忘了上润滑油的人偶那样转动着头,望向了‘他’。



那所谓的减肥明显减轻了他的体重,然而实际的理由却是……



嘭。



就好像一具断了线的人偶那般轻盈,阵内忍倒在了地上。



藏宝箱里面的背包滚了出来。



我连大喊都做不到。



我用颤抖的双手将忍滚到了仰卧的姿势,战战兢兢地,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



在这一刻,我的意识差点就切断了。



就好像在摸一层薄薄的橡胶膜一样。



修长的指尖越陷越深。



……本应在位的内脏,就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12



我失去了对时间流动的把握。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忍的卧室里,他正睡在被窝中。



外面是夜晚。



某人的声音从某处传来了。



正当我心不在焉地在旁听时,我终于意识到了那是阵内隼的声音。



仅仅如此,就能看出我对状况的把握能力已经完全是一锅粥了。



“……油取是绑走小孩子,再从他们的内脏中榨取油脂的妖怪。我们追踪的是一个利用该特征,在不为人知的前提下窃取内脏的器官贩卖【灵封】。准确来说,被贩卖的器官是用来做十岁以下的小孩子的移植手术的。”



“……”



“虽然器官贩卖乍一看好像会被再生治疗技术自然消灭掉,但如果是小孩子情况好像就不同了。这个技术会在犯病前保存健康的组织,日后在需要的时候再做出新的器官。一个天生患有绝症的婴儿无法提供任何健康组织。即使用病变的组织来做一个新的器官,旧病复发的风险还是有的……所以,到头来就连这项梦幻的新技术也不是万能的。”



“……”



“至于正常的移植手术,候选清单早就大排长龙了。而且,十分年幼的小孩子无法使用大人的器官。虽说肺或者肝脏还可以切成合适的尺寸来移植,但据我的前辈所说,那也是有极限的。但是,从脑死亡的孩子那里摘除可以移植的器官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算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做不出坏事也好,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让双手沾满鲜血的觉悟的就是父母啊。有些混账东西在利用这份感情来大发横财呢。”



“……”



“忍有用过吧,那个减肥节目推广的那些五彩铁扦。我本来就觉得挺危险的,不过看来只要是嘴巴里面被那些东西刺到,就会被选作油取的目标。也就是说,内脏会被盗取。我也是在最近才察觉到的。如果我能肯定的话,一定会马上没收那些东西的!”



“……”



“油取是在不让任何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杀生的妖怪,所以,就连内脏被器官贩卖【灵封】夺走的孩子们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因为有个模拟器一样的东西代替了被取走的部分。当然了,那东西也不会永远有效的。如果那就行的话,只要给等待手术的孩子们装上模拟的器官就好了……换句话说,模拟器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到,忍就会死。”



“……”



“关键果然还是忍用过的那些铁扦。在电视上大肆宣传的艺人,还有贩卖它们的购物网站与这次事件是完全无关的。只要清查一下另一个网站,就能找到操纵这个【灵封】的真正犯人。那样一来……”



“……行了。我听够了。”



我轻声插了一句。



没错。我对人类寻求的答案没有兴趣。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在瞒过所有人的前提下,盗取孩子们的内脏来做买卖的【灵封】正在村子里张牙舞爪对吧。



电视上的那个娘炮艺人推广了一个铁扦瘦身法,然后犯人做了一个假的官方网站吸引了一些艺人的顾客们。



访问假网站买下与真货一模一样的五彩铁扦的顾客们,拿到手的却是封入了致命诱发体【油取】的力量的凶器。之后就是概率问题了。如果有几成的使用者用铁扦刺到了嘴巴的内侧,他们就会被定位成目标,内脏就会被悄悄摘除。



这就是将忍和渚这些村里的孩子们卷进来的手段。



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的孩子们一边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日常,情况就会变得越来越绝望。



另外,我大概认识在背后指使的真犯人。与推理小说不同,在现实里最可疑的人几乎一定就是凶手。那样一来,在最近接触过的人当中只有那个人符合了。那人对程序和软件很熟悉,看上去很阴沉,对智慧村的意见很大,即使将村民卷进来大概也不会在意的,意志高昂的人物。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搜集证据指证犯人了。



忍的时限会在这期间内结束。



还剩几小时,还是几分钟呢。具体时间我是不清楚,但他是因为模拟器差不多要失效了才会倒下的。余下的时间大概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在他‘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内脏被夺走前,终结这一切。



“……姐姐……”



躺在被窝里的忍说了些什么。



我微笑着撒了个谎。



“你感冒了。都说了在雪地里玩太久对身体不好吧。”



他对此的反应是畏缩,还是点头赞成呢,我看不出来了。



“……要给渚道歉才行。”



“?”



“等到我的感冒好了,我要为之前说炸虾的尾巴不能吃这件事,好好和渚道歉……”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像完全脱力一样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个样子后,我暗暗自忖。



啊啊,这下死定了吧。



凭借一般的做法,已经完全救不了忍了吧。



在被子的一旁,是忍从阁楼里找到的新背包。



这下子,肯定连一次也用不上了。



它会被当做悲剧的象征,因为没人能忍受将它丢掉而积满尘埃。明明谁也没有祈求过这种情况,只是因为有人从一旁做了多余的事,一切都崩溃了。



在我那碎成千千万的心中,有什么东西静静地收束了起来。



我理解到,那是我下定了决心。



忍的状态与睡着有些许不同。他就像一个发高烧的人一样,意识断断续续的。看到他的意识暂时远去后,我静静地对隼如此说道。



“……你们人类就继续去审判那个人类罪犯吧。我会从另一个方向进攻。身为妖怪,我会直接击碎作为元凶的妖怪。”



一般来说,标准的过程就是一一解开谜题,找到犯人,反过来利用【灵封】的特征,通过一场理性的战斗解决一切。



但我不会那样做。



要对抗歪门邪道的家伙,并不需要循规蹈矩。



我会从根本上,将他们准备的舞台踏碎。



只要是为了拯救忍他们,就算是破坏世界我也在所不惜。



“喂、难道说你……”



就一下,我摸了摸躺在被窝里,双眼紧闭的忍的额头。



然后我站了起来。



作出了与死刑宣言无异的宣告。



“【油取】是吧。那只混账致命诱发体妖怪,我会亲手宰了它。”



13



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来说,看上去大概是在做无用功吧。



不过,这世上并没有无用功这回事。



“……”



我从宅子里踏进了那个降雪的黑夜。就好像晴天大雨那样,这是个能够看到正上方的满月的,不可思议的雪夜。我的双手渴求着武器,于是我的脚将我带到了仓库里。



有两个小小的人影慌忙跟了过来。



那是独眼小僧和野篦坊。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不过忍大概和他们见过面吧。



“你要去和油取战斗吗?虽然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但这不合理啊。【灵封】这东西,不过是下贱的人类将妖怪的力量编入其中加以滥用而已。油取不过是怀有杀戮的能力,但他本身是不想杀生的。”



“本来,我们这样的妖怪被刺中或者吃枪子都不会死。要是变成妖怪对妖怪就不一定了……正因如此,陷入危机的不就是你吗,座敷童子?”



无所谓。



来到仓库后,我抓住了别在门上面的粗大枷锁。



并不需要什么技术。



只要有个【契机】就行了。



我随便往钥匙孔里插了根铁丝左右晃动了一下。



枷锁马上就解开了,我打开门后环顾了四周,随意伸出了手。



“……高枝剪刀,吗?”



在两三米长左右的铝杆前端,装了一把园艺剪刀。



从外形来看就像稚刀一样。



更重要的是,用来突刺或者切断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用犬齿咬破了自己的唇边,用舌头舀起鲜红的血,按到了剪刀的刀刃上。



独眼小僧和野篦坊看上去十分困扰地站在那里。



“仅仅是持有杀戮的力量,还不能和油取打啊。就算你和那个百鬼夜行有联系也是一样。”



“……那家伙的本质并不是单纯的力量。单纯的出现,单纯的绑走,单纯的杀戮。换言之,谁也不知道油取在哪里。所以才那么可怕啊。”



哦,那回事啊。



确实,无论人类的警察找多久大概也找不到油取的下落吧。就连崭新的无人安保系统,面对超越人类智慧的妖怪之力也无能为力。



但是,有一个例外。



我就持有着那个例外。



“你们知道座敷童子掌控着什么吗?”



“?”



“【命运】哦。”



14



不需要逻辑。不需要视觉。



我只需要遵从与生俱来就有的力量就好。



肩膀上作为稚刀的候补扛着高枝剪刀的我离开了阵内家大宅。在满月的雪夜中飞奔着。在岔道上毫不犹豫就往右拐,在下一个交叉口直走,进入了一条十分狭窄的农田小道。



座敷童子掌控着命运。



那就像是无形的诱惑一样,就如同电视上的广告,杂志里的广告,网络话题等引发【大浪潮】让顾客们选择商品一样,人们会在完全没有自觉的状态下,滑向更易懂或者更舒畅的方向。



但如果理解这股诱惑的奥妙,就可以逆流而上与之抗争。



一般来说,到处乱跑是绝对碰不上油取的。因为世间的构造就是这样。既然如此,我只需要沿着在一般情况下不会选择的方向,看上去最违和,最不愿意前进的方向前进就好。只要我逆流而上,自然就会朝着【最不可能发生的命运】前进。



本来是绝对无法碰上的油取。



我到达了与之会面的那个命运。



“……哦呀哦呀。”



然后,在智慧村的一角,我被一道沙哑的老人声音叫住了。



在暴风雪中,满月看上去出奇的显眼。



这个立在没有水,积满雪的稻田里的人影,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稻草人。



这就是怪异侵蚀农村的象征。



整片风景就好像与世隔绝一样奇幻,会让人以为是花牌上面的画。



这个地方已经【完成】了。



本来,应该不可能有人能够踏进这里。



无论时代的变迁有多厉害,无论流入了多么大量的海外文化,即便如此,油取和我仍被【日本乡间】这一纯净的景色包围着。



没有人能够侵蚀的领域。



这里是转瞬即逝的异界。



其主宰。



致命诱发体【油取】,就站在蓝色风景的正中央。



“这还真是个可爱的入侵者。不过,就算你的名字是【童子】,我也对你没有兴趣。你究竟为何前来此处?”



为了隐藏污渍而被染成暗色调的和服束紧在脚边,我能看到为了保护小腿的绑腿。另外,他的头上戴了一顶宽大的锥形斗笠。虽然这是典型的农夫装束,但从和服里伸出来的比起老人的手脚更像是木乃伊的肢体。他的斗笠遮住了脸所以看不到,但我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眼睛。



在遮住面部的帽子上面,有一个看上去像一只大型独目的图案。这只大眼睛就好像在愚弄人命一样,充斥着毫不遮掩的光亮。



但那些东西怎样都好。



我单刀直入地答道。



“我是为了忍,前来杀你的。”



“嚯。”



他声音中的那一丝扭曲,听起来像是惊讶和嗤笑的混合物。



“这可真是……虽然听说过自己被用于人类犯罪的传言……不过,我的力量究竟被如何使用了呢?可以和我谈谈啊。一想到自己的力量在我意识不到的期间被用来伤人,我就心疼啊。那么,该从哪说起呢?”



“别吵了。”



就好像要将他一刀两断一样。



我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



“……我现在确信了。本来还以为几率是五五开,不过【那】就是决定性的证据了。油取,我会杀了你。我已经明确找到了下手的理由。我百分百肯定你的【那一面】就是在愚弄忍。你听得懂吗?”



“等、等等。等一下啊!确实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疏忽。但如果作为与人类如此亲近的妖怪的你应该会明白的吧。人类是狡猾的。因为本身的脆弱,他们的狡诈总是凌驾于我们之上。无论多么细心也好,也无法避免被卷入到【灵封】当中。我也是……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感觉自己现在有些独断了。



毕竟,我是在扬言为了保护自家人而杀死陌生人。在本质上,这种行为与那些为了患病的孩子购买器官的父母没什么不同。只为了救助他们的宝贝孩子,他们愿意夺取其他人的生命。这就是本质。



“……别说什么与自己无关。”



不过,我并不是要夺走一个【完全无辜】的性命。



换言之。



“毕竟,你是因为打从内心感到愉悦,才会故意让自己被卷入【灵封】当中的吧?”



沉默暂时笼罩了周边。



就好像能够听到满月之下的下雪声那么安静。



我的生意在期间回响着。



“妖怪有很多种。有些会诅咒身怀致命力量的自己,有些即使怀有这种力量也达成了妥协与人类共存,还有一些……会打从心底对袭击人类感到愉悦。你想要在杀死小孩子的同时将罪名推给某些人类,从而站在被害者的位置上。所以,你明知有【灵封】正在被组装起来,却故意视而不见。对吧?”



然后,他开始蠢动了。



在画了一只眼图案的斗笠下面,被遮起来的脸正在做出令人不快的蠕动。



为了笑出来。



“呵呵。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看穿了呢,完全被看穿了呢!但我并没有提供任何能让你抵达那个答案的材料才对啊。这也是因为座敷童子掌控着命运吗?”



像我们这样的妖怪,就是异能被赋予形体,再往里面注入意志的结果。



因此,当我们被应用在式神,咒术或者【灵封】上面时,必须要有超越常理的人心操纵术那样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无法好好驯服,我们就会露出獠牙。



没错。



在涉及到【灵封】这种邪恶之前。



有时候必须要去考虑一下那只妖怪本身的善恶。



“利用购物网站来贩卖小孩器官的【灵封】。本来还觉得是个挺有趣的构造呢,果然还是稍微做的过火了点。我就是有将猎物优先于安全的坏习惯呢。”



“当然了。这种事情很快就会曝光。连几个本地高中生都察觉到了。”



“不,也不一定。”



我听到了一阵粘性的窃笑,大概是斗笠下面传出来的吧。



“本来,那些小孩器官的【买家】是绝对不会走漏风声的。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孩子里有非法得来的器官,那个孩子的未来连同他们自己的未来都会受到波及。所以他们会默不作声。而且最重要的是。”



一阵沉重的声音响起。



在我的周围,不断地响起重物掉到雪地上的声音。



“那个主犯的理论明明是完美的,但却在最后一刻退缩了。说什么果然还是无法杀死小孩子,于是就快速取走了器官。我和他们说过如果无法达到每个月的指标,就会切断模拟器把孩子杀掉。因此只要这个犯罪系统还在,猎物就会像是被放在传送带上面一样源源不断。我将整个系统改装成了这个样子。”



看上去就像是包装起来的汉堡肉一样。



那些拳头大小的柔软物体被包在透明的树脂里头。



我没有看向那边。



我知道那些大概就是【商品】,但现在我没有望过去。



“……你就夺取了【灵封】呢。”



“嗯。这个解释有点不对。在我看来,这是为了更有效率地拐走小孩而在做的必要材料收集工作。”



“你已经,连用那些孩子的性命交换回来的东西都没有了呢。”



“从一开始,油取就不是为了救赎的存在。榨油这个行为是没有意义的。我就是……没错,我就是混沌。我单纯是为了索求人类的恐惧心才行动的。”



尽管是经由人手组装的,现在却已经完全失控的【灵封】。



要做比喻的话,就好像细菌武器泄漏的危机那样。



这头怪物已经从在黑暗中徘徊的致命诱发体这一等级得到升华,将灾厄扩散到更广泛的地方。



“我已经连‘为什么’都不会过问了。”



“不不不,正因如此我才想要你问。我确实对杀戮这回事有着个人看法。专家都是些挑剔的人呢。”



“只要杀了你,就能开拓忍的活路。【命运】是这样说的……所以去死吧。不会让你拒绝的。”



咚!的一声,我在雪地里踏了一脚,刺出了沾上自己的血的长刃,如此说道。



与此相对,油取只是笑了出来。



“得以和我见面,让你误以为自己很特殊吗?不过我是致命诱发体的变种,而你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座敷童子。力量的差距已经很明显了,应该没有战斗的理由才对啊?”



“不,你也明白的吧。”



“你在说什么?”



“……要不然,你为什么摆出了架势?在你手上的烤鱼铁扦就是杀死小孩的象征,对吧?”



“……”



好像直到我指出来他才意识到一样。



油取那热烈的视线落到了摆出一个扇形的几十根铁扦上面。



即使是致命诱发体当作也是最危险之一的油取,根本没有在面对人畜无害的座敷童子时做出这种反应的必要。没错,这已经足以证明我并不是人畜无害的座敷童子。



“真是奇怪。”



以农夫为外形的威胁,他的肩膀正在抖动。



到头来还是在笑。



“只要追根问底,你我都是源自东北地区的妖怪。其中一个是杀死小孩的怪人,作为加害者的象征。另一个则是所有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而被杀死的小孩的集合体,作为受害者象征。真没想到,两者竟然会在同一地方相见呢。”



这已经和【灵封】无关。



这是妖怪之间的厮杀,没有人类介入的余地。



就好像为了让犯人动摇而说出处刑方法的恶趣味一样,我们都自然而然地报上名号。



“百鬼夜行试制39式座敷童子,阵内家口头识别名称·缘。”



“油取,的其中一体。因为【传统的恐怖】在近代遗失的结果而诞生的变种哦。”



然后。就好像事先说好的一样,我们开战了。



15



咔哐!!金属的撞击声响了起来。



在白色和藏青色组成的满月雪景这一奇特的景色中,混入了作为异物的橙色火花。



这个手脚看着像树枝,将脸藏在斗笠后面的农夫。每当油取开始大幅回转,手中的几十根铁扦就会像霰弹枪一样撒出去。数量应该是无限的吧,这个老头每翻动一下五指就会再次补充几十根铁扦,在手中组成扇形。



二十米的距离在妖怪看来与零无异。



不为人知地现身,不为人知地掳走,不为人知地杀生。对于这样的致命诱发体来说,距离这个概念大概不适用吧。



“太棒了……”



就像舞蹈一样射出无数铁扦的油取,用刺激耳朵的声音开口说道。



橙色的火花在空中飘舞,每当高枝剪刀打下一枚弹丸,他的笑容好像就会加深。



“太棒了!!明明只要被我的铁扦擦到一下,五脏六腑就会被夺走!明明踩中被击落在地的铁扦也是致命的!!迟早都会落得内脏被夺走这个必然的结果,但你的特性却漂亮地避开了它!!”



他说了什么也无所谓。



完全不用在意。



我尽力守住了自己的领域。只需要与诱惑抗争,在自己会自然选择的选项中,直奔最违和的地方那个就好。正因为座敷童子就是这么弱,那个【不可能的命运】会让我存活下来。



“不过,这还真是奇怪的因缘呢。”



油取一边旋转着在手中组成扇形的铁扦一边说道。



“真要说起来,我可以被当作杀死小孩的大人的象征。虽然那种怪人是很可怕,却可让人们不需要弄脏自己的手就能处理掉因为各种原因而变得碍事的小孩子。正是这种邪念巩固着我的存在。”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食物短缺了,说为了减轻生活负担也不可能让杀生这种行为正当化!”



“哈哈哈!!在黑屋里被虐待,被丢弃在帕青哥店的停车场里,最近好像要是检测到无药可治的绝症,甚至会在腹中就被杀死。不如说,这个时代更加残酷啊。毕竟,明明没有被逼杀死小孩的理由,然而做出这种行为的父母却出现了增加的倾向!!”



“你是说……这个时代,在渴望着那种没有理由的暴行吗……!?”



“除此以外还能是什么?本来,这个国家就是集‘通过【姥捨】这种行径来杀死父母,揭不开锅就杀掉孩子’于一身,即使是世界上也算罕见的,被同室操戈文化根深蒂固的诅咒之地。即便物资不再短缺,同室操戈也还在持续。即使忘了理由,这些人还是能对自己的家人下杀手。这就是他们的本质。现在!我才是基准点啊!!”(注:姥捨是日本民间舍弃年迈父母的传说)



即使面临霰弹一样的铁扦群,我仍然大踏步往前推进。



这片弹幕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令人绝望。



只要能理解命运,击落两三发再突破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而在另一边厢,你就是在揭不开锅时为了减低开销而被杀害的孩子们的象征。被父母杀死的小孩实际上会作为守护神为家中带来繁荣,你就是集合了这种肆意妄为的想法的结果!虽然我是加害者而你是受害者,但你我其实十分相像。追根究底,我们都是那些杀死亲生孩子的父母的愿望所凝合的存在!!”



并没有距离这一概念。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都无所谓。



如此认为的油取舍弃了自己的优势,朝我迈了一步。



“所以你不能原谅无故杀死小孩的存在。作为保护者的感觉很开心吗?但这并不会为你带来慰藉。就算你救下了那个被称作忍的小孩,也不会复活那些在过去被杀,形成了座敷童子这一存在的无数小孩子。”



他进入了我用来代替稚刀的高枝剪刀的攻击范围。



我为了与命运对抗,朝着油取刺出了一般情况下绝不可能命中的刀刃前端。



油取滑行着,往一旁偏离了刀刃好几厘米。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难道,就连我的……不,百鬼夜行开发出来的,掌控命运的力量也无法抵达油取的所在吗……!?



“你永远无法得救。”



油取从近到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的距离低吟道。



在他的双手中,几十根铁扦组成了扇形。



“谁也无法改变早已终结的事情。无论是过去的孩子们,还是那个叫做忍的孩子。”



紧接着。



超过一百发的钢铁弹雨,从仅仅几厘米的近距离内杀向了我的腹部。



16



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啪嗒……沙沙沙……啪嗒……沙沙沙沙!!



17



胜负已分。



被我当做稚刀来用的高枝剪刀是一把在两米长的棍子一端,装上了园丁剪刀那样的厚重刀刃的武器。虽然攻击范围很大,但对付闯进怀里来的敌人则无能为力。



与此相对,油取的手上有几十根,两只手加起来就有超过一百根的大铁扦。要是从可以感到呼气的近距离一下子全部投过来的话,我根本无法将它们弹开。



即使采取回避动作,早已看穿的他将也已经将铁扦呈扇状洒出。别说是往左或是往右了,就连俯下身子也会被铁扦刺成蜂窝。



那些铁扦是杀害小孩,摘除他们的内脏,放到火上面去榨取油脂的象征。



即使是擦到一下也会利用儿童器官贩卖【灵装】的原理,将我的五脏六腑分开放进塑料包装里面。而现在,有一百根铁扦朝我飞来。既然我无法采取防御或回避动作,之后会发生什么意见不言自明了。



不过,那是油取的理论。



掌控着命运的我,根本就没有必要跟着对手的理论走。



咔当!!



紧接着金属的碰撞声炸裂开来,所有的铁扦都被高枝剪刀击落了。



“哈……?”



油取有一瞬间,露出了膛目结舌的表情。



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油取已经飞奔到离我仅几厘米外的怀里来,而我手上的稚刀代替物超过两米长。也就是说,除非全一百根铁扦都在往后飞,否则根本不可能用这把刀将它们全数击落。



而且,击中五发或者十发那也就算了,但是要将全一百发以上的铁扦击落的话,除非所有的铁扦都做出了被强力磁铁吸引那样的动作才有可能。



“就真的那么奇怪?用物理法则去评论我们妖怪,不是很荒唐吗?”



“什……不……难道说……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



解开了以他为中心的这一事件之谜?



反过来利用【灵封】中的妖怪的特征或弱点,报了一箭之仇?



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也太自我意识过剩了点。



这是将支配妖怪的规则暴露出来,进而击破的故事。



不过,在场的妖怪不止他一个。



这里是我的领域。



这是个如果无法分析座敷童子的特征,找到其弱点再采取正当手段的话,就会迎来悲惨结局的残酷童话。



“从一开始,我就在与存在于座敷童子的规则之内的命运作斗争。我的行动只是为了对抗通向忍的死亡的命运。这个行动不过恰好是捡起武器,在村内飞奔,然后与油取战斗而已。”



怎样挥动高枝剪刀也无所谓。



铁扦是从哪里投的,经过了什么样的布置设计了怎么样的弹幕也无所谓。



我只要。



与【这样下去忍就会死】的命运作斗争,之后就好像是为了带来这个结果一样,周围的一切都会被修正。



高枝剪刀和铁扦的位置这些因素,都可以蒙骗过去。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我转了一下高枝剪刀。



就好像是在打桌球的一次花式击球一样,我让剪刀横跨后背通过左边腋下。



“我来这里是为了救忍。至于你,连一秒都没有进入过我的视线中!!”



我再一次从近距离刺出了刀刃。



随着沉闷的一声,厚重的刀刃深深刺入了油取的胸膛中央。



妖怪无论是被刺中还是吃子弹都不会死,但在妖怪之间的战斗就不一样了。刀刃已经沾上了我的血,因此会造成伤害。



“咕……库……?”



就好像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一样,他低头望向了自己的胸脯。



然后就像是为了拔出刀刃扩大伤口一样,他往后倒去。



终于喷出来的血呈黑色,就好像是宣告着这只妖怪的本性一样。



“……结束了……”



“啊啊,结束了呢。”



听到回复让我吓了一跳,



我放眼望去,看到油取正从倒在雪地里的地方说着话。现在已经分不清话语是从那被眼睛图案斗笠遮住的嘴巴里还是从胸口上的大洞里传出来的了。



“既然作为核心的妖怪消失了,儿童器官贩卖【灵封】就会瓦解。为了修正这一不合理的行为,被偷走的内脏应该会物归原主吧。”



好奇怪。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这只邪恶的妖怪在笑……?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些已经接受了器官移植的患病孩子们会变成怎样?连我也不知道呢。说不定会被夺走器官然后死掉,又说不定会拿回本来病变的器官。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没有未来。你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救下一个孩子而杀死一群孩子而已。”



“…………………………………………………………………………………………………”



我的呼吸。



还以为停止了。



毕竟,那就是说。那就是说……!?



“那些想从器官贩卖中牟利的人大概是人渣吧。那些知道其来源却还是买下器官的父母说不定应该为此受罚吧。”



他笑了。



即使已经输掉,渐渐沉入死亡,油取仍然回味着自己那残虐的胜利。



“不过,那些患病的孩子们本身是无辜的。我先把话说清楚,获救的孩子比遇袭的孩子要多。当器官被分散开来卖给不同的病人时,一个孩子就可以拯救好几个孩子。也就是说!杀死多数的孩子去救少数的孩子,你创造的就是这么个情况!!呵呵呵哈哈!!欢迎来到杀生之道。好好享受沉没到这无法逃脱的沼泽之中吧。”



那就应该救我,将一切恢复原状吧。



油取并没有这样求我。



比起前者,他更享受现在这个情况。



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想救谁,内脏被偷走的孩子们和被那些偷回来的内脏拯救的孩子们有其中一方必定会死。这只妖怪挡在了‘拯救孩子’这一陈腐目标前面,然而他却一直苦苦期待着让我背负见死不救的沉重十字架的这一瞬间。



“……”



我在被月光照亮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



双手拿着的凶器,那把高枝剪刀,感觉沉甸甸的。



终于。



我用力握紧了它。



静静地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武器。



“……哈哈。”



他那干枯的胸膛里洒出了足以令人吃惊的大量血液,但油取仍然笑了。



“想杀我也行,但事实是不会改变的。那么,怀抱着没有人会目击到这可耻行径的安心感,选择让孩子们死去就好……”



他不懂啊。



假如有一个人物A和人物B。其中一个一定要死。即便如此,这并不代表A和B无法同时获救吧。



没错。如果被交托了选择权的人物C看到这一惨状,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就可以在仍然夺取一条生命的情况下,让A和B就都得救了。



“我说过自己是百鬼夜行试制39式座敷童子,还记得吗?”



“那又如何……?”



“你真的认为那个百鬼夜行,仅仅会组成一个只能选择现今存在的命运这种程度的计划吗?这个组织真的会脆弱到连那种程度都无法完成,一直卡在试制的阶段吗?”



“……难道说……不对……要在那之上吗?但是,要说比你已经展现出来的,还要高级的现象,不就只有……!?”



“要比改变命运,自由选择现今存在的选项这一方法论还要高级。百鬼夜行所追求过,然后又失败了的,是无中生有做出另一条命运线的方法论。”



救出所有被夺走内脏的孩子们。



救出所有因为夺回来的内脏而得以存活的孩子们。



要容许这么明显矛盾的状况,只能是做出全新的命运了。必须要欺骗世界,让它认为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内脏,就好像双胞胎一样。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就和平常那样,就像是与无形的诱惑对抗那样移动身体就好。



但是,与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就好像让脆弱的人类仅用双手去与压扁汽车的机器对抗一样。一般来看的话肯定会被压扁。就好像世界的命运在驳回仅仅一个人的情况那样,命运即使是要压碎这个渴求转变的人也会继续正常运作。



将这般不合理。



实现。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一阵挤压声响起,我跪在了地上。我用两手抓住高枝剪刀,将其刀刃刺向了自己的肚子。



我并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在物理上,肯定什么意义都没有吧。



但是,这股就像是要压碎每一根手指和脊椎的剧痛,令我想起了要与之对抗的命运。我意识到了一股十分纤细的异物感从头顶窜到了屁股墩。这就是,埋在我体内的东西。通过百鬼夜行的疯狂主意和扎实技术集合起来的结晶。我强行驱使了这个到头来还是没有完成的理论。其结果就是,能感受到那股就像又长又细的线一样的感触正在扭曲。



啊啊。



这下,要断了吧。我自然地想道。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失去作为座敷童子的一切。就好像一具齿轮被打乱的自动人偶一样,我再也不能驱使作为妖怪的机能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我突然听到了沙哑的声音。



说出这句话的正是直到刚才为止,即便落败也依然是支配者的那只妖怪。



“不过是一条有限的人命。无论杀死多少,之后都会像雨后春笋那样,把整个地面给覆盖住的人命而已!对于永恒的妖怪来说有更高效率的手段。就算有人在这个时代死了,只要从下一个时代再挑一个在意的对象就行了。可是你……”



“对你来说,就算让你永远活下去也不会懂的吧。”



我撂下这么一句。



“所以,你连怪谈都算不上。你并不会给予不要撒谎或者善待父母这种教训。就是这样,除了带来毫无用处的恶趣味和鄙视以外根本就没有价值。”



有一瞬间。



真的只是一瞬间,我听到了被斗笠遮起来的油取的脸扭曲的声音。



但我没有去在意。



比起那个妖怪之中的渣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我将厚重的刀刃刺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窜过我身体中心,犹如细线一般的异物感就像玻璃那样碎裂了……



18



就这样,我失去了一切。



第二天,暴雪已经完全停了。走廊另一边的大院还是一成不变的银色世界,当柔和的春阳照在上面时,就会发出美妙的闪光。



我天性懒惰。在这种大冷天里,我通常会想要在被炉里建一个独立国,但今天我坐在了走廊上面。



我作为座敷童子的内部结构以及完全失效了。



这究竟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就连去看心灵医疗的专家大概也是无事于补吧。一只被塞入了百鬼夜行的精髓,接着又让它受到了严重损坏的妖怪,普通的地下事务所可应付不来啊。



即使只是失去了和幸运或者命运相关的能力也是个很大的打击。



说不定会对维持这个不被物理法则所禁锢的身体造成影响……



我说不定会被消灭掉,又说不定消灭不了,只是这么永远受苦下去。对这种事情的恐惧说不定会让我的心灵崩溃掉。这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恐怖感。即使今天没事,也不能保证明天会没事。就好像在横渡一条破破烂烂的吊桥那样,我必须得提心吊胆地活下去。



不知道眼前这份景色还能继续看多久的我,就像是要烧录在脑内一样把它收藏在记忆中。



这就是个仪式。



就在这个时候。



叮当叮当,好几个盘子撞击的杂音硬是打断了我这个宁静又悲观的仪式。我回头一看,与一如往常以危险的手法端着早饭的餐盘的忍对上了视线。



“姐姐,不能一个人吃饭,我们一起吃吧。”



听到这番一如往常的话语,使我的脸颊情不自禁地变得柔和。



忍和渚,还有其他内脏被夺走的孩子们,就连那些患了重病接受了非法手术的孩子们都强行获救了。



只有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唯一的救赎。



隼好像也找到了在背后主使的真犯人并将其摧毁,没有留下祸根真是太好了。



我战战兢兢地从走廊上站了起来,朝着已经为我准备了早饭的佛堂走去。现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用出多大的力气,以后要找个机会彻底测试一下上限才行……就现在来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才是最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方。比起让我觉得自己没事,就好像落得个伤了脊椎失去了痛觉那样的下场。



“快来啊,姐姐。饭都要凉了。”



“等等,忍。走慢一点。”



“嗯?怎么了?有东西不爱吃吗?虽然应该要全部好好吃掉,不过不用担心!如果真的很难吃的话我会救你的。”



那番天真无邪的话语让我静静地笑了。



……也对。



“说不定,有朝一日你真的会救我一命呢。”



19(第三人称)



然后现在。



在笼罩着夏末酷热的黄昏中,有一个头发染成金色,坐姿无礼,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脸不爽地望着几个好像装了情书的信封的高中生。在一旁看在眼里的座敷童子重重地叹了一声。



“……忍,这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给我等等。你这是哪壶提不开哪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