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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2)(1 / 2)





  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噩梦不是从舞台坠落, 而是宫大师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宫老师是他的师父更是他的恩人, 给他被抛弃的人生在最耀目舞台中央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引领他走向舞蹈艺术更高远更壮阔的世界。可是他带给她的似乎只剩失望, 十年心血全部付诸东流比起自我的痛苦, 他更煎熬于对老师的愧疚。

  这份愧疚让他没办法像从前学舞时那样坦荡的面对宫老师, 他害怕真的会在老师眼中看到对他的失望。

  可现在梦我却说, 老师在意的不是他的舞, 老师也在怕老师很想念他

  鹿之难眼泪彻底憋不住了,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一边抽纸抹眼泪一边吸着鼻子哽咽纠正:我我是师兄, 你才是小徒弟

  沈梦我:就你现在这娇娇样儿,哪儿有师兄的样子。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迅速妥协道:好好好,你是师兄你是师兄,小师弟我以后见了你先恭恭敬敬喊你三声师兄再说别的好不好?

  虽然眼眶还红着眼泪也没停,但鹿之难一听这话立马便翘起了嘴角,整张脸湿漉漉,狼狈却不难看,眸子明亮晶莹,像被清泉洗去了蒙尘的墨玉,他语气欢欣:我也很想念老师!等这边工作一结束就去看望老师!

  这才对嘛。沈梦我满意道,虽然你不跳舞了,但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也不是摆设,亲亲热热的照常处着多好,偏你们师徒一个怕触景伤情惹徒弟伤心,一个庸人自扰觉得让老师失望居然还真就这么尬在哪儿了。

  你们师徒这演技也是真一脉相承,要不是我回家碰巧看到外婆对着你演的电视剧唉声叹气又哭又笑,我都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发现这大秘密。

  鹿之难愣了愣:是九城?

  沈梦我点头:就不负为主角挡刀那一段,你从半空落下来,老太太的眼泪当时一下就出来了,你也晓得你老师的感情有多细腻共情能力有多牛逼,谁劝都不好使,愣是哭着骂了我大半天。

  鹿之难心里酸酸软软,又是感动又是疑惑:虽然但是老师为什么要骂你?

  沈梦我摊手,表情很无奈:还能为什么?骂我不该给你安排这种戏份,怕她的小徒弟会因戏联想到曾经的意外伤心难过喽!唉,我这回赶过来也有赔罪的意思。

  连累小伙伴被骂鹿之难也有些不好意思,哑着嗓子道: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开了因为那场意外老天爷拿走了我继续跳舞的能力,看似残忍,但换个角度想,或许其实是用跳舞的腿换了我一条命呢?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仁慈。

  沈梦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鹿之难用力抹了一把脸上泪水,昂起脑袋眼神明亮,看着还真有几分潇洒的意思:从春风剧院那么高的吊顶上掉下来的大灯没有砸死我。

  从舞台以那么刁钻的角度摔下去也没有摔死我。

  医生说我的腿可能会留下终生残疾,结果我恢复得与平常人无异,能跑能跳能吊威亚,虽然不能再征战舞蹈界,但改行之后也混得还不错,衣食无忧万千宠爱我可太幸运了!

  沈梦我噗呲一下笑出声,不知是赞同鹿之难的话还是想起了别的什么,先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那你可太幸运了,简直就是天选之子!

  话音一落,分则各自安好合则幼稚次方的师兄弟相视大笑。

  嘻嘻哈哈一阵,锅子里的菜也熟得差不多了,两人从小到大不知一起吃了多少锅饭自然不会假客气,都灵活地使着筷子呼呲呼呲往自己碗里招呼,默契地清空铜锅好下新一轮菜。

  一个蘑菇两个蘑菇三个蘑菇鹿之难撇嘴正想抱怨怎么全是素菜,对面的沈梦我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对了,你那双色郁金香粉丝知道你舞台意外的事儿吗。

  呲手一抖皮薄肉嫩的小羊肉卷就不幸粘到铜锅中间烟囱壁上,扒都扒不下来,鹿之难差点没把筷子划进铜锅里涮。

  你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叭!

  沈梦我往清空了的锅里继续丢蘑菇:快吗?我今儿来不就是为了拷问你?

  鹿之难瞪眼:你刚还说是为了来赔罪!

  沈梦我下菜的间隙抬头看鹿之难一眼,一脸你这也信?的表情。

  想什么呢?那当然是应付外婆的借口啊,我给你拉了这么靠谱优质的资源,花钱又费力,还要反过来向你赔罪?这么卖力不讨好除了吃亏还是吃亏的买卖,我就算是在白日梦里都必不可能做!

  沈梦我理直气壮道:我连夜坐私人飞机千里迢迢赶过来当然是来看热闹当搅*棍的啊!

  鹿之难捂脸:大可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给他留一丝丝美好的幻想吧!求求了!

  沈梦我耸耸肩,搁下筷子往后一靠,抱臂似笑非笑,满身清贵,不可逼视:那你说。

  明明年龄比对面人大上好几岁,辈分上也是他的师兄,但鹿之难还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乖乖回话:他好像知道

  什么叫好像?

  鹿之难表情有些纠结: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当年就知道了还是后面才听说

  在一身黑的流浪(预备役)青年接过他的门票和甜牛奶后,鹿之难对他更关注了,每天来剧院排练上台前都会下意识看一眼角落观众席,确认人安安静静坐在黑暗里后连练习都更起劲儿了。

  有观众欣赏的舞台与一个人的独角戏对舞者而言完全不一样。

  两人一个在台上用尽全力跳,一个在台下安安静静看,一动一静,一白一黑,仿佛两条平行河流,保持着安全距离以不同的速度流淌。两人每天只有在剧场要关门前的那几分钟,才会隔得远远地说两句话,多是一些提醒时间与道别之类的小短句,默契又和谐。

  鉴于这位观众身上遮都遮不住的伤,和满身迷茫,鹿之难将自己来剧院的时间默默提前了半小时,跟圣诞老人一样每天往那人常坐的位置上放小零食。

  与其说是给唯一一位观众的感谢安慰礼,鹿之难心里更愿意称之为投喂流浪狗狗 行动。

  毕竟可怜的流浪狗勾每天都来捧场,他也不能白嫖哇。

  连续投喂七天后,一直沉默安静的颓废狗狗带来了礼物一束含苞待放的双色郁金香。

  鹿之难很惊喜,比风雨无阻投喂学校小流浪猫一学期,最后在阳台发现死麻雀死老鼠还要惊喜。

  矜持与天才舞者的骄傲让他面色如常仿佛很熟练地收下花束,两人一个没问为什么要送花,一个也没说。

  都不是很擅长聊天的人,又不算常规意义上的认识,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一个话题可以勉强说说。

  鹿之难:公演那天你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