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名叫林碑的老头后退了三步，面色震惊，“你这是”

林峒远躬身不起。

“呼”

林老头长吐了一口气，气如白蟒，从雾海中滚滚而过，趟出一条清晰大道。

“哈哈哈！！！”

老头仰首向天，大笑三声，蓬头垢面从辟出的气道中踏步而去，覆虚空如平地，“罢了！罢了！老子快活去也！快活去也！去也哈哈哈！”

林峒远立在山巅，望着他踏空而去的身影，转过身往山下走去，低声的呢喃随着白雾消散。

“该做的事都做了”

周府。

白玉高墙上，一扇门无声无息洞开，从中走出一个身形佝偻，发须皆白的老者。

“下雪了啊！”

他躬着身，双手负背，脚步蹒跚向府外走，任由飞雪积满白发，单薄的身躯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呼啸的寒风刮走。

“老老主人！”

一名巡视的护卫看到他的身影，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然后跪倒在地。

“是庞通啊！”老者和颜悦色的看着他，“天冷了，多穿一件衣服！”

“老主人，您您还记得下仆？”头发有些花白的护卫趴在地上不敢置信道。

“呵呵！老朽还未痴哩！”老者轻轻一笑，摆摆手，弯腰走进雪中。

“不敢！不敢！”护卫连忙拜了三拜，“您去哪？我扶”

话音未落，等他起身，眼前已经没有一丝人影。

老者其实并未走远，只是他的身影时有时无，有些人能看到，有些人看不到。

每一个能看到他的人，他都会温和的打招呼，叫出对方的名字，没有一丝差错。

等他走到周府大门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身穿白狐裘的周至隼正等在那里。

“父亲！”

这位周家明面上的主持者面色苍白消瘦，看上去比旬日之前老了十岁，他深深低下头，脸上的疑惑不加掩饰，“您这是？”

“这扇门，老朽已经十五年未出了。”老者皱纹堆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慨然。

他在周至隼愈发不解的目光中，踏出右脚。

老者右脚踏出，悬空尚未落地，身躯徒然一僵，一动不动。

“父亲！”

周至隼面色一变，闪身到他旁边，伸手刚要搀扶，浑身猛地汗毛不受控制竖起，心跳如鼓，呼吸都停了下来。

“这”他反射性的抬起头，望向天空。

茫茫雪幕之上，不知何时烧起了红云，烧透了大半天空，呈漏斗状盘旋向下蔓延。

风静雪停。

一束毫不起眼的红光从漏斗底下漏出，好似大火中迸射的火星。

它拉出细长的赤红尾翼，像是穿引的红线，扎向被雪覆盖的大地，扎向这幅白色的万里锦图。

锦图中，两粒芝麻大的人影仰首顿足，望着那道落下的赤针。

天人捻针，镌绣万里山河。

轰！

那束红光刺在周府大门前。

肉眼可见，整个邺都城，下陷半寸，三息之后才重新升起。

“赤赤虬戟！”

周至隼上下两排牙齿相互敲击，浑身都在打颤，眼角撕裂，血泪流到了脸颊。

他犹自不觉，两眼死死盯着五丈之外，那柄陷入地面不过三尺的赤红长戟。

“哈哈！”

老者大笑起来，他浑身也在打颤，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

这笑声绵绵不绝，中气十足，他身上的颤抖幅度越发加大，脸色、手上、脖子上的皱纹却悄然化开。

腰肢挺直，肌肉鼓起，老人斑飞速淡去，黯淡发散的瞳孔急速聚敛，身形一寸一寸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