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都师倒持长剑，隐在后背。

“哈哈！伏都师，好久未见。”

黄鹤轻笑一声，缓缓落在水中，脚踏清波，伸手接住落下的琉璃盏。

“你”

他双眼微睁，仔细打量着杏衣中年人，神情微动，赞道：“剑门四剑，便数你的天资与齐随云最为接近了。三身剑，果然神奇。”

伏都师面无表情望着他，沉默半响，缓缓闭眼又睁开，道：“大师兄的天资，我远远不及。”

“黄鹤”

他开口道：“白鹿山三灵君，以你为长。久闻大名，惜哉未曾一战。今日相逢，也不算晚。”

“哈哈！不晚不晚！”

黄鹤朗笑一声，白须飞扬，中气十足，“你是剑身，我是分灵，何其公平？何其有趣”

“小弟子！且退去一边。”

他轻轻推手，将呆滞的柳空弦送出水潭，冲伏都师道：“此是白鹿山，我为地主，该你先手。

伏都师，让老夫见识一番，这三身之剑，夺天之技，究竟有何神奇！”

“岂敢不遂灵君之愿？”

伏都师认真道。

他缓缓展开双臂，双手平伸。

嗡嗡嗡！

连绵不绝的剑鸣声中，湛青的剑尖从他后背升起，待剑柄与头顶平气，浩然的灵气从他体内涌出，直灌剑中。

轰！

足有数十丈高的剑气冲天而起，莹莹如一把天剑。

此剑一出，方圆一里的空间蓦然一静，瀑布凝泻，水声断绝，涟漪禁止，风住虫寂。

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淌。

岸边，柳空弦表情惊恐，宛若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便是连眼睛、长发，都没有一点动弹，唯有心脏，还在轻微跳动。

这一里内，能动的存在，唯有伏都师对面的老者，仍旧风轻云淡，衣衫无风自动。

黄鹤头顶，那只琉璃盏亮着蒙蒙的青光，笼罩着全身三尺。

“这是”

他仰着头，望着仿佛直插天穹的巨剑，眼睛动了动，忽然笑道：“哈哈！也试试我这招。”

唳！

随着一声悠扬的鹤鸣，他身躯赫然一散，两肋生翅，黄衣化羽，双足变爪。

唳！

又一声鹤鸣，丈许黄鹤双翅一震，便挣脱了空间的束缚，直上云霄。

几乎同时。

伏都师眼神一厉，右手凌空一抓，将头顶的青剑握在手中，缓缓斩下。

轰！

震天的巨响，好似大河决堤，天柱倾塌，几十丈高的巨剑嗡嗡颤动，剑柄不动，剑刃下移，形似铡刀。斩向剑刃下，那只显得分外渺小，犹如一只枯蝶般的黄鹤。

“人剑一剑绝世！！！”

咔嚓！咔嚓！

静止的空间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好似碎裂的瓷器，虽无形体，却有凝聚成白气的浪潮往两边排开，挤出剑刃之下所有的物质。

噗！

一声轻响，巨大的剑刃从黄鹤正中剖开，未有丝毫凝泻，径直落到重新奔流的瀑布之上。

轰！

无数的水珠、水雾、碎石、泥土，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以无规则的轨迹喷发出来，呈波浪状往前后左右上下八方横推而去，充斥每一寸空间。

岸边，拼命逃窜的柳空弦瞬间被沸白的雾潮追上，好似一块狂风中的破布，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淹没其中。

狂暴的毁灭之力中，伏都师静静而立，仰头望着空中，那只被斩成一团碎末的黄影，根根黄羽晃晃悠悠，无视苍白的力量乱流，翩翩下落。

一片、两片、三片

眨眼之间，便铺满了所有的空间，落到了他头顶。

伏都师轻轻伸手，接住第一片轻羽，轻声道：“这是万古云霄一羽毛？”

漫天飞羽一人独立。

黄褐色的轻羽落到他掌心，只停驻了一瞬，便穿过手心从手背透出，却无鲜血伤口，好似幻象。

但在这一瞬之间，伏都师的身形肉眼可察的白了一丝，好像被带走了什么东西。

天上每落一片轻羽，他的样子便要淡去一分。至第九片，已经呈现半透明状，虚幻如水雾，五官模糊，只有双眼还有痕迹。

“领教了！”

伏都师轻轻开口，声音穿过轰隆的巨响。‘了’字吐出，一片轻羽悠悠落下，印在他眉心。

他身形一皱，猛然溃散开来。

嗡…

一声浑浊的剑吟，色泽变得腐朽的木剑浮现出来，坠入潭里不见了踪影。

轰…

及至此时，轰隆的巨浪才推向顶峰，将四周冲刷出一片坦地。

而崖上的瀑布，也没了之间的玉龙饮涧的矫姿，巨大的沟壑将截面扩充了数倍，原本的滔滔大流，反成了潺潺溪水。

一根根黄褐色的羽毛，从地上飘起，从水中浮起，从天空落下。

万羽归一，汇集在一处，凝聚成一道虚幻的影子，垂髫白发，正是黄鹤。

“呵呵！”

他凝望了一眼暗流涌动的水潭，捋须轻笑一声，身形一化，鹤影掠过，从废墟乱石之中抓起一道血色模糊的人影，冲天而去。

四周，唯余哗哗水声和仿佛龙卷水灾肆虐过的地面。

半个时辰后，才有人下山。

外门，内门，真传，所有人都用震惊的双眼看着这一切，小声议论，好像唯恐惊扰了什么。

“怎么回事？”

“是黄鹤灵君…”

“好厉害…”

“好大的动静，我在青云峰都听到了！”

“谁能跟黄鹤灵君大战？”